眼看兩舟各展奇技,岸上的觀者早已看的如痴如醉,就連河邊船上一個遊客心神激盪之下墜入水中也無人注意。高臺上眾人憂色盡去,紛紛爭論著到底誰能獲勝。章揚卻看得心中震盪莫名,早在劉猛鼓聲驟起之時,他一眼就看清了劉猛所用的手勢活脫脫便是一路化繁入簡的槍法,起、出、收、轉之際功底純熟運用自如。那單姓漢子驚雷般的鼓技更是和劉猛同出一路,只是更加精巧圓潤,起落時有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循。
就在兩岸幾乎就要陷入癲狂的時候,藍紅兩舟距離終點已只有百米之遙。忙裡偷空的看一眼依舊落後著五六米的紅舟,劉猛也忍不住興奮起來。正當岸上河中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藍舟勝勢已定時,那個單姓漢子吐氣開聲,臉上神色威嚴肅穆,只見他雙手陡然一慢,鼓聲一輕一重的破空而起,把劉猛清亮悠長的調子打得粉碎。紅舟上槳手滿臉透出喜色,一聲吆喝,二十把船槳完全沒入水中,隨著輕重的鼓聲一起一落,立刻在龍舟兩側捲起了一陣翻騰的激流。只是三五個波次,便已經追上了近兩米的距離。
一片驚叫聲中章揚心中讚許,那紅舟上擊鼓漢子的定力和自信著實讓他佩服不已,自忖若是換了自己決不會忍耐到這時方才發力衝刺。
片刻間兩舟又劃出了五六十米,那藍舟僅僅還領先一臂的優勢。急怒之下,劉猛完全放棄了小調,滿嗓子的吆喝起來,雙手不再起落交錯轉而同時重重的擊落在鼓面上,槳手們也顧不上額頭如雨墜落的汗珠,嘶喊著飛快的揮舞船槳。兩艘小舟緊貼在一起向著終點衝去,三十米、二十米、到了僅剩十米時,兩舟已然難以分出先後。此時劉猛固然是亂髮披肩聲嘶力竭,那單姓漢子眼中的沉穩也一掃而空,精湛湛的露著熾熱的渴望。兩邊的槳手俱都埋下頭去拼命划動,再也顧不上觀看鼓手的示意。
岸上人群潮水般湧向終點,無數人掂起腳尖試圖看清到底是那一艘龍舟率先抵達。一聲清脆的鑼響後,惋惜聲讚歎聲淹沒了仲裁人宣佈勝者的聲音。半響過後,人群裡才紛紛揚揚的傳開了紅舟以一掌之先勝出的訊息。
無力的伸開四肢躺倒在船頭,劉猛沮喪的仰望著天空,旁邊的槳手們也都偃頭搭腦沒了精神,一個個趴在船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羨慕而失落的望向旁邊岸上被人群緊緊圍住的紅舟槳手們。
天上的白雲朵朵輕盈飄過,劉猛卻把牙齒咬得“咯吧”作響,最後時刻輸掉了比賽讓他既惱又愧,要不是還有同伴,他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裡去了。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在身畔清晰的響起:“這位兄弟不必沮喪,你的鼓技不錯,槍法更是上乘。”一驚之下劉猛倏的坐起,眼前出現了一個白衣青年笑吟吟的面孔。他悶哼了一聲道:“好又怎樣,還不是輸了!”略頓一頓後又奇怪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槍法不錯?”
沒等白衣青年回答,擠開人群向這裡走來的單姓漢子聽到了他的問題,搶先揚聲道:“小猛!不得無禮!你難道沒認出這位便是清記米行的章先生嗎?章先生敢領民團去迎戰海匪,自然是武道中的方家,你我的這點雕蟲小技,哪裡瞞的過他。”
“不敢。”章揚對著單姓漢子躬身一禮道:“在下只不過勉強看出一點端倪,又如何敢稱此道方家,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單姓漢子忙不迭的回了一禮道:“章先生過謙了,在下名叫單鋒,這個小夥子是西鄉劉家屯的劉猛。”
三人客客氣氣的交談了一會,稍一熟絡便自然而然的順著話題探討起了武技。那劉單二人所習的槍法果然一如章揚所料,確實出自同門。只不過劉家的槍法迅捷敏銳,注重速度和殺傷力,單家則把重點放在了氣勢上的修煉上,追求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正在談到興高采烈的當口,旁邊跑來一個城衛軍的校尉,說是奉了知州的命令來請龍舟競渡的前兩名速去高臺領獎。眼見三人聞言不悅,那校尉連忙解釋說這是因為過一會還要舉行歌舞會,只好抓緊一點時間,還請他們多多見諒。
無可奈何之下,三人約定歌舞會後再到清記把酒詳談,這才惜惜分手,各自散去。
第十章嶄露
歌舞會在領獎後的一片歡騰中拉開了帷幕,來自官辦教坊的姑娘們魚貫入場各顯其能。一時臺上舞姿蹁躚歌聲曼妙,臺下拍手頓足彩聲不斷。雖說上演的只是些尋常曲目,可對於難得看見這種場面的四鄉百姓而言,委實算得上精彩絕倫。想想也難怪,花紅柳綠春意正濃之際,再來個美女當前歌舞入目,倘若尋常人等不叫聲好那才是匪夷所思。
光陰冉冉,正午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