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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遷移的初步引言
今天是1948年10月4日,我開始整理舊稿,重新書寫,追溯到24年以前起頭的一樁故事。這故事遠大地說:向上追溯,關係5000年以上,下垂可以到世界不曾毀滅的時期。縮小到對我個人來說:從1924年一直到現在,24年之中,經過了多少興奮與懊喪,鬥爭與忍讓,從少壯時一直到白髮蒼蒼。
歷盡了多少艱辛,其間還經過了一段對日抗戰將近10年的流亡,死去了一個同患難而觀點各異、親而不信的總角之交。
我身居最高幕府,國民黨行政院。深知這裡的是非不分,黑白不辯,功罪由人,莫名其妙。以一個冤案的淵源而論,起始於18年前,這正是一方說成功,而一方要走向內爭與失敗之路,莊子說的“方中方昃”,正是此理。
以本人而論,被牽於二十六年,我意在為公,從井救人,情跡甚顯。1945年抗戰勝利歸來,枉法之徒,卻依然雄踞高位,肆意迫害。我們理直氣壯的朋友,卻處處退讓,令我始終孤掌難鳴。1948年忽然天網恢恢,那個惟婦言是聽的賣友承歡的妄人突然死亡。那些依仗狗勢的法官,覺得失去了憑藉,恐懼反攻,突然來了一個援據,所謂一“大赦令”且沒有經過公審的“特赦”終結此案。
遠望長空,一片漆黑,對於一般的是非黑白,卻也是還在看不見的時代。那一幫賣友求榮以及吮痔舔痂者流,還正擁踞高位一手遮天呢!因此,我只得用紙筆代喉舌,留待將來,總有天亮的日子!我在這裡“待旦”,我並不著重為自己鳴冤,我卻認為“多此一舉”,是有益於天下後世能夠了解此一段故宮的始末淵源,則餘願足矣。?
第一部分:遷移的初步驅逐溥儀出神武門決議(圖)
現在,我要提明瞭,我這所記的,是北京神武門的故宮,從1924年11月驅逐清廢帝溥儀,將它改成故宮博物院的一段故事。
我那時33歲,正在盛年,按說在那一片政治亂象的非常年代,本應以一支禿筆,靠書畫詩文,隱遁逃避,獨善其身,終其一生。卻反而在時局的制約之下,蒙當時執政的諸多大人物抬愛,欲以文吏治國,請我做了北洋政府內務部警政司的第三科科長(注:當時沒有公安部),主管的是外事警察,以及地方治安,並且兼著許多公職。其時北京市政府還稱市政公所,我也兼著坐辦,相當秘書長。其中的主要責任,乃是對廢帝溥儀與“清宮”事物的監管。
溥儀久居宮禁,頗不安分,與張勳、康有為等清室舊臣陰謀串聯,常思復辟,造出很多事端,且將宮內寶物不斷移出宮外。此些事情恰在我的管轄之內,由於事涉重大,我畢竟一介書生,哪裡經過如此複雜的局面,倘若真出變故,非同小可,殺頭之罪姑且不談,國家顛覆,天下大亂,禍延百姓,騰笑世界,則誰來承擔?
為此我多次向上呈文,提議按照清室退位時簽署的優待條件讓他遷移出清宮。但當時一班高位的主政者,都在清朝做過高官,受過聖上隆恩,還有“故主之思”,暗暗抵抗,不能這樣做。
我生在清末,13歲考入浙江大學後因父曾在湖廣總督張之洞幕府任職,幫助策劃“洋務運動”,我轉學至武漢的“湖北方言學堂”(武漢大學前身),學的是英文專業,畢業時不過19歲而已。
我有一位昔日的湖北方言學堂英文系同窗,大我11歲的易寅村(培基),他以孫中山先生代表身份來京與蘇聯公使加拉罕談判庚款分配,每次來都是住在我家。這次,他因為公務,又為避免耳目,他要我給他在我家近處找一個旅館。我給他安置在我家衚衕隔壁的一家公寓,地點是在南河沿,名叫大純公寓,離我家不過百十步之遙。每天給他送飯菜,他無事則來我金鉤衚衕家裡坐談,常常談到溥儀出宮的問題。那時,正是馮玉祥“叛變”了,班師回朝,驅逐了曹錕,黃郛組織了攝政內閣,易寅村出任了教育總長。
1924年11月5日下午,寅村匆匆地來到我家。他那時已經遷居到後門井兒衚衕,不同以前的每天見面了。那日一來,就興奮地告訴我說:“你平常談的要請溥儀出宮,昨晚我們深夜開了一個會議決定實行了,組織了一個辦理清室善後委員會,推舉了李石曾(煜瀛)做理事長,會內除少數專任的職員而外,聘請許多專家以及各機關有關係的人士做顧問,政府各機關規定每部派二人為助理員,內務部自然要派,你來吧!”
我聽到這訊息,當然非常高興,也感覺很有興趣。同時心裡也暗思忖,倘若溥儀不思復辟,守紀守法,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