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前面的劉海下垂,幾乎觸到了她那副成正圓的、黑框架的眼鏡。她的綠眼珠目光炯炯,正看著克林特,好像他說了什麼有趣可笑的事似的。
“給你找了一個新的委託人,”克林特微笑著說。
“我不需要新的委託人,克林特。我需要能付錢的委託人。他叫什麼名字?”
“馬克·斯韋。他還是個小孩,才十歲或十二歲。他說中午他該去會見聯邦調查局人員。他說需要個律師。”
“他獨自一人?”
“是。”
“他怎麼找上我們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個秘書,請記住。你得親自問他。”
雷吉站起身來,環繞辦公桌踱著步。“讓他進來。十五分鐘後你來幫我脫身,行吧。上午我忙得很。”
“跟我進來,馬克,”克林特說。馬克跟在後面,穿過一道狹窄的門,順著走廊往前。她的辦公室門上裝了彩色玻璃,一塊小小的銅牌上刻著雷吉·洛夫——律師。克林特開啟門,示意馬克進去。
她面帶微笑在門口與他相見,笑得非常得體。“馬克,我叫雷吉·洛夫。”她伸出手來,馬克勉強握住。他很少與女人握手。
“請坐下,”她說,“我只有一分鐘時問。”
馬克坐在椅沿上,突然心裡感到害怕。他向母親撒了謊,向警察撒了謊,也向格林韋大夫撒了謊。他也準備向聯邦調查局撒謊。羅米才死去不到一天,他已在到處撒謊,誰問他就向誰撒謊,明天也許要對另一個人撒謊了。也許該是全盤招供,改邪歸正的時候了。
“你幾歲了,馬克?簡單地談談你自己的情況。”
“我十一歲,在楊柳街小學上五年級。”
“克林特說你中午要會見聯邦調查局的人,這話是真?”
“真的。他們要在醫院裡問我一些問題。我可以問你些事情嗎,雷吉?”
“當然可以,”她咧開嘴笑著說。很顯然她覺得一個小孩子要找律師這件事非常有意思。馬克知道如果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她就不會再笑了。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正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如果我告訴你事情,你會說出去嗎?”他問道。
“當然不會。這是你的特權,絕對保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就是說,不管你給我講什麼,我永遠不能說出去,除非你對我說我可以說出去。”
“永遠?”
“對,這就像向你的醫生訴說病情或向牧師懺悔一樣,整個談話都是保密的,不準洩露。你懂這個意思嗎?”
“我想懂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
“都不能。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都不能把你的話告訴別人。”
“如果我告訴你的事情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那怎麼辦?”
“我也不能說出去。”
“一件警察局正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不能說。”
馬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整整看了她一分鐘,終於相信她是可以信賴的。她臉部表露出熱情,目光寬慰人心。她很隨和,和她談話不困難。
“還有什麼要問的?”她問道。
“有,你怎麼會叫雷吉的?”
“幾年前我把名字改了。原先我叫里賈納,嫁給了一位醫生。後來各種各樣的不幸發生了,於是我將名字改成了雷吉。”
“你離婚了沒有?”
“離了。”
“我的父母也離婚了。”
“很遺憾。”
“不用遺憾。他們離婚了,我和弟弟從心底裡感到高興。我的父親常常酗酒,毆打我們,還打媽媽。我和裡基都恨他。”
“裡基是你的弟弟?”
“是,就是住院的那個。”
“他怎麼啦?”
“這是這一複雜事情的一部分。”
“你想什麼時候告訴我這一事情?”
馬克躊躇了片刻,想起了幾件事情。他還沒有準備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你要收多少費?”
“我不知道。是一件什麼樣的案子?”
“你承接什麼樣的案子?”
“主要是涉及兒童的案子,如處理一些遺棄兒,兒童的收養,嬰兒誤診或治療不當等事情。但主要是承接虐待兒童的案子。我承接的有些案子性質相當嚴重。”
“那好極了,因為這是一件性質真正非常嚴重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