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有神靈,怎可任其逍遙天理之外?”李龍詫異道:“大人所指何人?”蘇軾幽幽道:“錢良錢大善人!”
“錢良?怎的是他?”李龍奇道。吳江道:“大人何以懷疑錢良?”蘇軾道:“思前想後,錢良似乎與此案毫無干係。其中情由,我等尚還不明瞭,但終究有水落石出之時。”李龍道:“大人懷疑錢良,只因錢達死於那雲湖塘中?不過,小人曾仔細勘驗屍首,錢達確是死於溺水。怎言他殺?”蘇軾道:“你等前往五味店中,尋那錢達。那店中夥計說了甚麼?”李龍道:“他只道掌櫃一早外出,並無其它。”蘇軾道:“他可曾說過,錢達外出時,戴有一頂皮帽?”李龍憶起,連聲道:“正是,正是。可此與錢良有何關聯?”蘇軾道:“那雲湖塘邊,你察看錢達屍首並四周,可曾見得那皮帽?”李龍回想道:“細細想來,確實不曾見到。”鄭海道:“錢達落入水中,必定胡亂掙扎。那皮帽必定沉入水底,岸上焉能見到?”
蘇軾道:“本府在那水塘旁,亦如此思想。不過,在錢良花堂晚照亭內,赫然見到水池底內有一黑物。若本府不曾猜錯,那黑物必是錢達之皮帽。”李龍驚道:“那錢宅家丁說過,錢達並不曾去過花堂。如此說來,他們必在說謊。”蘇軾道:“正是。那錢達必定去過花堂,亦是死於花堂。”李龍恍然大悟,道:“錢達或許是被他等摁於水中,活活窒息而死。故而查勘屍首,亦是溺水身亡。不想那皮帽竟沉入水底。他等移屍至水塘之時,並不曾察覺。不想大人明察秋毫,一眼便發現疑點。”吳江道:“既然如此,我等明日可將錢良拘來,問個究竟。”另二人表示贊同。
蘇軾搖頭,道:“他未必肯如實招認,我等亦無其它證據。即便是他,他亦會百口狡辯,那皮帽何以在水池底內?他定會言不知曉,或許是兇犯謀害錢達之後,意圖嫁禍錢良,躲過家丁耳目,故意將那皮帽拋於水底,亦未可知。你等可還記得那一繡包?”說罷,從袖中取出,示與李龍等。吳江疑道:“莫非這繡包乃錢良之物?”蘇軾道:“本府嗅過繡包,其中有茶葉味兒,必是作存放茶葉之用。這茶味非同一般,正是今日在錢良花堂中所飲之茶。”李龍道:“如此言來,凶身必是錢良。”李龍道:“若如此,我等該如何著手?”蘇軾道:“孫子云:以靜待譁。又云:以逸待勞。我等可靜觀其變。”三人稱是。而後又細細商議一番,各自回房。三人皆有感嘆:新任蘇大人果然與眾不同,名不虛傳,此次左遷湖州,必是得罪朝中權貴。如此等等。第一卷《小鎮疑案》 第四章 峰迴路轉
一夜無話。次日大早,蘇軾起得床來,洗嗽完畢,見得三位公差,囑咐再三。三人點頭,而後自去喬裝打扮,化作成一四方郎中、一賣卦先生、一賣糖小販。蘇軾暗笑不止,三人出店而去。用過早膳,蘇軾信步街頭,聞得前方有鞭炮火銃之聲,循聲而去,卻見街坊人來人往,原來是那五味店架搭靈棚,辦理喪事,只見棺身前立有一桌,左右銘旌,棺前點一隨身燈。兩個禪和子正敲打法器,口中唸唸有詞。靈前,白幡亂飄,旁架一鍋,一人正往鍋內扔些紙錢紙銀錠焚燒。棚下又有多張方桌,坐有眾多鄉人。蘇軾近得前去,有識得者告知錢家人。一男子上得前來,單膝點地。蘇軾架扶起男子,乃錢達兄長。蘇軾勸慰再三,拉過一旁,要求尋那店中夥計詢問其中細節。錢兄滿面疑雲,不便多問,轉身去了。
須臾,與那夥計過來。那夥計約莫二十出頭,一臉憨厚之相,戰戰兢兢見了禮,興許是出孃胎未曾見過大官兒,很是膽戰。蘇軾輕聲問道:“你喚甚麼名兒?”那夥計道:“回回大人話,小的錢小九。”蘇軾道:“錢小九,你且將你掌櫃近日舉止行徑細細說來?”錢小九遲疑道:“掌櫃近日並無異常舉動,小的不知說甚為好。”蘇軾道:“你不曾住在五味店中?”錢小九道:“小的家即在莊中。家中尚有四口。掌櫃看中小的手腳勤快,僱了工。小的白日在此幫忙料理買賣,上完鋪板後便回了家。有時或去湖州提送些貨兒;有時掌櫃外出,小的便守在店兒。”
蘇軾問道:“錢掌櫃平日做些甚麼?”錢小九道:“只是守在店中做些買賣。”蘇軾道:“平日與他往來的是些甚麼人?”錢小九道:“掌櫃為人熱情,來往店鋪之人甚多。”蘇軾道:“本府所指那私交甚好之人。”錢小九道:“私交甚好者,有錢良老爺,有學堂錢老先生,還有湖州城做綢緞生意的朱大老爺。”蘇軾道:“那朱老爺姓甚名何?甚麼模樣?”錢小九道:“朱大老爺喚作朱山月,身寬體胖,相貌堂堂,乃是湖州城數一數二的員外爺,只是甚少來此。”
蘇軾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