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錢掌櫃言行舉止可有異常?”錢小九思索片刻,搖頭道:“並無甚麼異常。”蘇軾道:“你家掌櫃暗中可與周玉兒有往來?”錢小九不敢多言,看望錢達之兄。錢兄道:“大人令你言,你當如實言來。”錢小九道:“掌櫃確曾與那周玉兒有所往來。”蘇軾道:“前夜,你何時離開店鋪?”錢小九道:“天黑即上板打烊。而後,小的便回家去了。”蘇軾道:“可見得那周玉兒來?”錢小九道:“不曾見得。”
蘇軾道:“你且敘說昨日大早情形?”錢小九道:“小的每日都早早趕來,昨日亦如平日一般。來得店內,正見得掌櫃在賬房之中。”蘇軾道:“在賬房之中做甚?”錢小九搖頭道:“小的不知,此等事情小的不敢多問,自去掃地卸板。不久,掌櫃出來,小的見他身著衣襖,頭戴皮帽。掌櫃見著小的,說道:‘小九,我出去一時,你且好生照看店鋪。’小的應聲,掌櫃便去了。”蘇軾道:“你可知掌櫃去甚地方?”錢小九搖頭道:“小的不知,掌櫃不曾言過。”蘇軾道:“你可曾察看過掌櫃房間有何異常?是否少了甚麼物什?”錢小九皺眉思索,道:“似乎不曾少了甚麼。”
錢兄忽插言道:“大人,小人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蘇軾道:“何事?”錢兄道:“我兄弟二人清點家弟財物,發現其錢箱中並無甚麼。家弟經營多年,且生意興隆,箱中絕無無錢之理。其中頗為可疑。”錢小九驚道:“怎的無錢?掌櫃每日清點賬目,贏利必存入箱中。”蘇軾道:“你怎的知曉?可曾親眼見過?”錢小九道:“小的見過,每逢領取月錢,掌櫃皆從中取出。前日回家之際,小的還見到掌櫃將錢存入箱中。”蘇軾道:“那箱甚麼形狀?”
錢兄引蘇軾入得店中,來到臥室。但見室中有一大木櫃,開啟木櫃,下層有一箱,高約一尺,長短一尺半。錢兄用一銅匙,開啟箱子,甚為沉重。原來竟是鐵箱。箱中除了幾本賬冊,別無他物。錢兄道:“鑰匙乃從家弟屍首中得來,我與三弟,以及族中幾位老者,一同開啟此箱,只此幾本賬冊。”蘇軾拿過其中一本,隨手翻閱,果是一些出進賬目。而後又看一本,亦是一些借貸賬目。錢兄嘆道:“皆是些賬目。”蘇軾道:“是否另有存藏之處?”錢兄、錢小九皆搖頭道:“不曾有的。”
蘇軾沉思不語,眼盯著那錢箱。箱中無錢,這錢必是另存一處無疑,此處必是他人不知曉之處。或許這錢已被他人取走不成?那夜,周玉兒來此,莫非不是苟合,而是為了錢財?故而引發爭吵。錢達死因亦與此有關。莫非此即兇案緣由?那最後得利者究竟何人?此人必是真兇!前者推斷凶身為錢良,似難以成立。一小小五味店鋪,能有幾多錢財?錢良乃大戶,家中自不缺少區區銀兩,況且錢良為人慷慨,四方施捨,怎會貪圖如此小利?如此言來這錢良不是凶身,凶身另有其人?
錢兄見蘇軾久久不語,道:“大人,何以對家弟情形如此關注?”蘇軾低聲道:“其實令弟並非溺水身亡。”錢兄驚道:“非溺水身亡?”蘇軾道:“他乃被人謀害。”錢兄、錢小九大驚失色。錢兄悲道:“凶身何人?”蘇軾道:“府衙公差正在查尋。”錢兄道:“凶身為何謀害家弟?莫非為了家弟錢財?”蘇軾道:“其中緣由尚不清楚。”錢兄恨得咬牙切齒。
蘇軾眼前忽然一亮,探身望去。錢兄、錢小九驚訝不已,見蘇軾看著錢箱,茫然不解。只見蘇軾伸手進去,撫摩鐵箱。又收手回來,摸著外表。錢兄醒悟,原來蘇軾在丈量箱子尺寸。蘇軾收手道:“這箱子頗為蹊蹺,其中必有夾層。”錢小九疑道:“何以知曉?”蘇軾道:“此箱外尺寸與內尺寸有所不符。開啟便知分曉。”錢兄以手試探,果然如此。蘇軾道:“這其中必有機巧,細細尋之。”用手觸控,於底角摸得一簧舌,用手一扯,箱板竟分為兩半,現出底層來。其中分有多格,格中有幾吊銅錢與零碎銀兩。錢兄驚道:“不想竟有夾層!可家弟家財怎的只有此些?”
蘇軾道:“本府亦如此思想,想必其中另有緣由。”說罷,去翻那賬目薄,未見有大筆錢兩借出賬目。莫非另有夾層?蘇軾讓錢兄、錢小九四下搜尋。前後幾遍,未發現有可疑之處。臨出門之時,蘇軾摸出繡包,遞與錢小九,令其辨認。錢小九看罷,當即搖頭,表示未曾見過此物。
蘇軾辭了錢兄,出得錢達五味店,沿街而行,低頭思索。這兩樁命案究竟是何緣由?又有何牽連?周玉兒與錢達私通,錢貴怨恨,心起殺機,誠然說得過去。那錢十七見財起心,謀財害命,亦有可能。惟有那錢良無行兇動機,卻怎與之牽連上?莫非這其中另有其它緣由?
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