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是警察唄,抓流氓的。”杜麗明說。
“不對,是警察怎麼沒戴大帽子?”
“叔叔今天沒戴嘛,那天不就戴了。”杜麗明有一搭無一招地隨口說著。
“那他也沒抓流氓呀。”
媛媛很不願意人云亦云,倒很像他的脾氣。他不由感興趣地向坐在腳踏車大梁上的媛媛問道:“那你說,我是幹什麼的?”
“你是杜老師的愛人!”
童言無忌,兩個大人沒想到會問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由尷尬萬分。
“愛人唄,就是。我爸爸就是我媽媽的愛人,他們倆都結婚了。”
徐玉.四臉上苦笑.心裡卻感激他們。叔叔也給你找個愛人吧,要不要!”他本來還以為媛媛一定會搖頭大喊不要,誰知道她很靦腆地低下頭去,一隻小胖手很不好意思地撫弄著腳踏車的車鈴,用小小的聲音喃喃說道:
“我有了。”
“啊?”兩個大人相顧愕然,這還像話!“誰呀?”
“坐在我後面的牛牛,他說他以後要嫁給我。”
畸!還是倒插門!都是還沒換牙的小毛孩兒呢,不像話。
不過,媛媛的這個東風是一定要借的。徐五四經過一番計劃,第二天陪杜麗明送完媛媛之後,就提出和她一起去看晚場電影的建議。他故意選了個沒人看的老片子——《警察局長的自白》,想試試杜麗明去不去,結果她一句話沒說,去了。
瞧,說媛媛是他倆的一線之媒,也還沾點邊兒吧。
算今天,媛媛離開人世有六天了。六天,他的腦子一空下來,便去想她;想她,便發恨!恨那兇手,也恨他自己。從火車上的這塊鏡子裡,他看到自己的臉,這幾天似乎有點異樣,肌肉的線條無論怎樣放鬆,仍然有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脫不掉!
對媛媛的死,他是負有責任的。從上個星期一壯麗明去上海參觀那天開始,他就是一個人送媛媛回家。那天送到家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媛媛的父母都還沒有回來,當時媛媛說餓,他還給她從櫃子裡拿餅乾吃呢,可他為什麼就不能多呆一個小時,等大人回來再走?那四周一片荒涼,他離開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廢墟上的風彷彿比往常更陰森更古怪,四周很暗,只有遠處工地上的那個值班木房裡,還閃著鬼火似的亮光。他怎麼不想想,七歲的孩子,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那兒!他真混!
可是那麼多次了,他們一直是送到家就走的,誰也沒想到會出事!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
車廂的喇叭唱起來了,徐五四這才發覺火車已經停了。於英雄提拎著他們倆的皮包,一臉埋怨地找到這兒來。
“你磨蹭什麼哪?”
他沉沉地吭了一聲,“洗臉。”
“我以為你洗澡呢。”
“老人們舉杯,孩子們歡笑,小夥兒喲”
小媛媛.你在哪?”喊道。
徐五四心裡突然衝擊著一股非常急切的情緒,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他一定得參加鄭媛被殺案的偵破工作,他應當,必須,為媛媛盡些責任去!
他們回到分局大院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一點鐘了。球場上正在吵吵嚷嚷地賽籃球。徐五四聽聲兒就知道,這是他們刑警隊和預審科較勁兒好久的一場球,一直沒空兒打。
球場邊上圍了不少人,連一向對球沒有興趣的凌隊長,居然也抱著個膀子站在那兒怔著神兒觀戰。這使得徐五四對他的印象剎那間變得模糊起來了。他還能記得和於英雄到刑警隊上班的第一天,就發覺凌隊長是個很嚴厲的老頭兒。嚴厲,又有點古怪,不是讓人一看就敢親近的那種人。
那天他們到刑警隊報到,是段副隊長同他們談話的,凌隊長只在那間屋裡呆了三分鐘,統共說了兩句話。
頭一句是:“來了,好,好。”
第二句,他說:“1965年我從刑偵處調到這個分局的時候,全北京市的刑事案件年發案是二百起,現在是一萬起。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他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徐五四並不太明白,所以沒吭聲,可於英雄都熱線地答應走已“明它了。”徐玉田後來問論明白了許麼,他卻稀裡糊塗地一擺手,“咳,他就是那麼一說罷。”
一年多了,徐五四對凌隊長的印象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在私人感情方面,凌隊長和大家的確沒有太多的交流,他給人印象最深的部分,始終是工作上的才能:業務極熟,老謀深算。可現在呢?假使你現在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