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回去吧,全當今天什麼事也沒發生,此事我自會處理。”
幾天後,嚴裕棠威逼唐志虞坦白他的所做所為。唐志虞額頭上沁出汗珠來。他知道大禍臨頭了。有關嚴家父子之間的矛盾,他是有所瞭解的,但是他沒有想到會弄到自己頭上來。唐志虞回憶了一下嚴裕棠所說的話,覺得嚴裕棠不過是想詐自己。什麼暗帳?為了隱瞞盈利和保守營業秘密,以及偷稅漏稅,哪一家企業不搞兩套帳冊,大隆豈能例外?嚴裕棠是內行,不會不懂。至於暗帳之外的帳,只要當事人不鬆口,連神仙都無法搞清楚。歸根結底,倒黴的總歸是自己!事到如今,是武大郎服毒——吃是死,不吃也是死。於是,他斷了一截手指,揮指寫道:蒼天可鑑。
嚴慶祥當時在場,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老頭子明明是敲山震虎,表面威逼唐志虞,其矛頭所指的正是他自己。唐志虞做了他的犧牲品。
事後,嚴慶祥打聽到唐志虞的下落,遣人送去一筆錢,以此作為補償。唐志虞便集資開設了一所機器廠。嚴裕棠得此訊息後,立刻又給嚴慶祥一個警告。
這是一九三0年冬。嚴裕棠的小兒子剛好從德國留學回來。嚴裕棠藉機對兩廠的人事作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大隆的經理:嚴慶瑞,廠長:嚴慶齡;
蘇綸的經理:嚴裕棠,廠長:嚴慶祺。從此,嚴裕棠大權獨攬,小權分散,將嚴慶祥架空了。
支援小兒子引進西方技術和管理方式
嚴慶齡自德國學習機械工程歸來,意氣風發,決意要大顯一番身手。他中等身材,頭髮烏黑而厚,額高而聰明,鼻孔軒豁,富有熱情,氣度誠摯穩重,儀表英俊而富魅力,整個面貌有一種說不出的高傲和若有所思的神態。嚴裕棠看著小兒子,分外喜愛。有關資料這樣描述一場父子對話。
“齡兒,你看咱們的大隆如何?”
嚴慶齡毫不掩飾地說:
“父親,您是讓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何出此言?”
“父親若是讓我說真話,兒子可要開口了。您千萬不要動氣。”
嚴裕棠望著兒子,眯著笑眼,默不作聲。嚴慶齡見父親沒有動氣的意思,便說:
“我對大隆的發展極度不滿,它由始至終貫穿著封閉、守舊、緩慢、落後。中國工人的工資只及德國工人的四分之一,若將生產技術和工藝組織加以改進,提高對工人勞動的有效管理,則中國製造的機器至少在價格上可以與外國機器競爭,有希望向南洋一帶的經濟落後地區行銷。這樣,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嚴裕棠聽了大喜,心想:看起來只有齡兒的想法與我如出一轍。於是說道:
“你有把握嗎?”
“父親若信得過我,兒子敢與您老立軍令狀!”
“好!一言為定,自明日起,大隆就交與你管理。有事父親為你兜著。”
嚴慶齡聽了,更加信心百倍。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日本關東軍在柳條溝自行“炸燬”南滿鐵路,進攻北大營,製造了武裝侵略東北的九一八事變。九月十九日,日軍又出兵佔領瀋陽、長春等地。訊息傳開,中國民眾無不義憤填胸,上海三萬五千碼頭工人率先於二十四日舉行反日大罷工。時隔兩天,上海人民舉行抗日救國大會,同仇敵汽透過了對日宣戰等決議案。接著,北平各界人民在故宮太和殿前也舉行了抗日救國大會。十一月三日,全國性抗日救國大會在南京開幕。由於全國民眾抗日愛國情緒日益高漲,日貨受到抵制,各行各業的資本家也減少甚至停止了對日本機器的進口,紡織業同樣如此。於是,對國產棉紡機器的需求急劇增加。大隆可謂適逢其會。
此時,嚴慶齡的準備工作早已進行。他聘請了連忠靜為工程師,實際執行總工程師的職務。連忠靜是嚴慶齡留德期間的同學,是內燃機制造專家。當初,嚴慶齡出面把他介紹給大隆,曾被嚴慶祥拒用,嚴慶齡因此在心中打了一個結。如今輪到自己當了大隆這個家,他當然要一了夙願,也有出一口氣的意思。嚴慶齡同時還聘請了兩位德國工程師:顧德華和許廉士,一個是鑄造專家,一個是工具機專家。大隆第一次設立了總工程師辦公室,在鑄冶、機械加工、量具製造、熱處理等方面開展了一系列的技術改革。
鑄冶方面:設計製造了每小時熔鐵三千公斤的沖天爐,代替了原有的三節爐,對節約原料、提高熔化能力、降低廢品率都起了顯著作用。設計製造了翻砂機,推行型板造型,使原來一隻一隻起模子進步到十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