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道:“希爾先生說,我本人,以及我的朋友們都非常欣賞您,對您寄予很高的期望。”
“謝謝。”宋一坤講了一句是個中國人都會說的英語。
送走希爾,宋一坤看看牆上的電子錶,錶針指向十點三十六分。他脫下“哈姆雷特”,換上襯衫,將領帶打整齊,做好出席揭牌儀式的準備。
周立光來得很準時,大概秘書告訴他了,只有不到二十分鐘的談話時間。門沒關,他直接進來了,還是那副老闆派頭,只是高大的身材又胖了一些。他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大概也是秘書、助理一類的。他一見宋一坤就雙手抱拳,笑道:“老弟,才一年多不見你就玩到這麼大場面了,不得了哇!我還真以為你在
海口吃齋唸佛呢。你剛進門就接見我這個包工頭,太給我面子啦。”
宋一坤熱情地與老朋友握手,請他們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們對面笑道:“記得在上海分手時我說過,等有一天我活不下去了,我會投奔你討口飯吃。眼下我還有一口飯吃,怎敢勞你老兄這麼牽掛?”
“羞煞我也。”周立光用梁山好漢的語調說了一句,又道: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你。我尋思著,怎麼也得等那些有頭有瞼的人物過去之後才能排上號。”
宋一坤說:“自己弟兄,什麼時候也不敢慢怠。”
“中!”周立光越發高興了,無意間溜出一聲山東家鄉話,連他自己也笑了。又說:“你老弟不夠意思,如果朋友不告訴我,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玩到這麼大場面了。上海一別,變化太大了。”
宋一坤一邊與周立光談笑,心裡一邊想:他主動來江州,正好,免得以後我去找他了,借這個機會要認真談談,而且要談得有分寸、有尺度,要為將來可能出現的情況埋下伏筆。這場談話總是要進行的,早談,心裡早有底。
周立光說:“那塊地段我看過,隨便抓把土都是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弄到手的。如果讓我弄到那塊地,我肯定會開發住宅小區,每棟樓按六層計算,我估計再少也得有五千萬的進賬。
當然,你們現在投資酒店就更有效益了,只是投資大、週期長,沒有實力賺不了那個錢。”宋一坤耐心地聽著周立光念了一番生意經,書歸正傳地問:“你的竟標工作準備得怎麼樣了?”
“放棄了。”周立光擺了擺手說,“本想借你點董事長的面子爭一把,可是看了圖紙和模型以後,特別是一看競標的全是大牌公司,我就知道沒戲了,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也沒法讓你幫這個忙,那不是靠面子能辦成的事了。”
“多謝老兄了。”宋一坤長出了一口氣說,“我從海口接到你的電話以後就開始為這件事做難,真怕把你得罪了。”
“哪兒的話。”周立光說,“今天咱們見了面比什麼都高興,不然我早就回去了。”
宋一坤看了看錶,說:“一年多沒見面了,多住兩天。今天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咱們好好聊聊,你把房間的電話號碼留下。”
“那我就更有面子了。”周立光將號碼寫在一張紙上站起來遞給宋一坤說,“你還有事,我就先告辭,晚上我等你的電話。”
宋一坤笑著點點頭。
周立光三人走後,宋一坤將裝有護照的皮箱放進臥室裡,鎖上門,又鎖辦公室的門,這才發現,門口早已有幾位公司幹部在候著他,其中有一位好像在機場見過,但都不認識。
似曾相識的那位自我介紹,原來是公關部的馬經理,他說:
“董事長,客人快到齊了,市裡的幾位領導很快也要到了。總經理請您這就到會場。”
宋一坤鎖上門,隨他們去了會議廳。
會議廳著洋溢著莊重而又喜慶的氣氛。身披綵帶的禮儀小姐列隊迎接每一位入場的客人,主席臺周圍佈滿了彩旗和鮮花,舒緩的音樂在人們的不經意間輕輕流淌。最醒目的是紅色橫幅上的金色大字:江州格拉普爾有限公司揭牌儀式。到場的貴賓幾乎全是江州各界有聲望的人物,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也正是因此而體現出了極高的規格。
宋一坤和希爾在公關部經理的弓舊下,不停地重複著介紹、握手、問候,等到市裡的幾位領導來了之後,更是一片親切、熱烈而又千篇一律的場面。這是很多人都刻意追求的一種場面,它標誌著被重視、被承認,標誌著衡量存在價值的一種尺度。然而,此刻的宋一坤是什麼也感受不到的,他覺得自己更像個戲子,演著一出早已經知道結局的人生悲劇。
江州市經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