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4)

他對工業很感興趣,這都是因為合和醬菜為他建立起的自信,所以他經常往各企業跑,縣直企業的形勢非常糟糕,主要問題是技術力量嚴重不足,經營觀念保守滯後,生產管理隨心所欲。他跟黃以恆交換了這些意見,黃以恆說:“你說的很正確,這是全國性的普遍問題,抓住了這些問題,工作就是有的放矢了。所以你的調研是很重要的。”鄭天良聽了這些話很不舒服,他覺得黃以恆的話說了等於沒說,表揚卻又像批評,既然“發現的很重要”,重要的卻又是“全國性的普遍性的問題”,這就像一個人說“人活著血液是流動的”,這一發現當然是重要的,但由於是普遍的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所以也是毫無意義的,是一句重要的廢話。鄭天良感到跟黃以恆工作有點猜謎一樣的費力。

他對分管的商貿這一塊過問很少,直到有一天七十多歲的老新四軍段老責問鄭天良的時候,他才開始對耿天龍痛下殺手。

段老是原縣武裝部退休的老新四軍,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拄著一根桑木棍子,搖搖晃晃地撞進了鄭天良的辦公室,鄭天良看到他的胸前還彆著幾枚勳章,其中有“華東戰鬥英雄”勳章、“抗日二級英模”勳章、“渡江功臣”勳章等。段老是由黃以恆的秘書宣中陽帶進來的。宣中陽對段老說:“這就是鄭縣長。”

宣中陽走後,鄭天良正要給段老讓座,段老就怒目圓睜,用桑木棍子敲著鄭天良的桌子罵道:“他孃的,老子去年就要一臺彩電了,到今年還不給我,說計劃已經分完了。你們這些縣長是隻吃飯不拉屎的?”

鄭天良一頭霧水,他只好忍著罵,請段老坐下來說:“有什麼話,坐下來慢慢說。”

段老用桑木棍子又搗了一下桌腿:“耿天龍這個王八蛋,他糊我兩年了,他孃的,江山是老子們打下來的,這幫龜孫子們給我耍起了滑頭,要是我手裡有槍,我他孃的一槍崩了他。”

段老說彩電計劃都給耿天龍兒子賣高價了,他說:“老子們打江山,打下江山後讓這幫混蛋搞官倒!”他還罵道現在從中央到地方都在搞官倒,段老說:“老子要到中央軍委去告這幫貪官汙吏!”

鄭天良總算弄清了原委,就安慰了段老幾句:“你先回去,等情況弄清楚後,不管是誰的兒子在倒賣國家計劃物資,我叫他吃進去再給我吐出來。你的彩電問題,由我來負責落實。”

段老用棍子頂著辦公桌上的菸灰缸:“幾天?”

鄭天良說:“如果確有其事,明天。”

段老說那我就看你的行動了。

鄭天良感到有點窩火,他跑到黃以恆那裡氣沖沖地說:“段老彩電的事,你給他一個交待不就行了,將球踢到我辦公室,讓我一大早上班就捱罵了個狗血噴頭。”

黃以恆笑了笑說:“我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人家是老革命,罵就罵幾句吧,犯得著發這麼大火?”黃以恆給鄭天良遞過去一支菸:“商業局這一塊是你分管的,彩電計劃的事段老找你並沒有錯。中午省計委周處長來考察黃淮海農業開發計劃,你也參加一下吧。”

鄭天良被黃以恆溫和而簡練的回答嗆住了。回到辦公室,他讓政府辦打電話找耿天龍立即到他辦公室。

商業局耿天龍局長不知道鄭天良找他有什麼事,走進鄭天良辦公室的時候,還開了一句玩笑:“幾年前我就在酒桌上說過,合安縣的未來一定是你們這些少壯派的。”

鄭天良繃著臉嘴裡喘著惡氣,他沒讓耿天龍坐下,手指耿天龍頭髮稀少的腦袋:“有你這樣混帳的商業局長,合安縣是沒有未來的。”

耿天龍見鄭天良出言不遜,就用合理的方式反抗了一句:“鄭縣長一大早吃槍子了,火氣這麼大?”

鄭天良拍了桌子:“是的,就差被段老槍斃了,你給我搞什麼名堂,老革命也敢糊,答應的事拖兩年,你這是什麼作風?”

耿天龍一聽這事,笑了起來:“我當是天蹋下來呢,這還不容易,我明天給他送一臺十四寸‘金星’彩電去。這個老革命是文盲,不識字,你不要跟他計較。”

鄭天良還是不讓耿天龍坐下說話,耿天龍就自作主張地坐到了鄭天良對面的椅子上,他在鄭天良的面前也是老革命,他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對鄭天良的蠻橫進行抗議。他已經五十八歲了,買的一張政治車票已經快到站了,因此也就表現出了一些無欲則剛的姿態。他輕鬆地說:“鄭縣長才三十八歲,前途無量呀。”這句話在這個場合簡直就是無中生有。像是對他充滿信心,又像是暗示他年輕來日方長,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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