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擠開人群向吧檯走去。
“怎麼不問問我想喝什麼?”影子叫住他。
“我知道你喝的是什麼。”星期三說著擠到吧檯前。點唱機裡的派特西·塞琳又開始唱那首《午夜漫步》。
點桃子香甜酒加可樂的傢伙在影子身邊坐下。他留著短短的薑黃色鬍鬚,穿一件粗斜紋棉布夾克衫,上面綴著亮閃閃的補丁,夾克衫裡面是一件髒兮兮的白色T恤,上面印著一行字:
不能吃它、不能喝它、不能抽它、不能吸它——乾死它!
他還戴著一頂棒球帽,上面也印了一行字:
我唯一愛過的女人是另一個男子的妻子我母親!
他用骯髒的拇指指甲揭開一盒軟包裝的好彩牌香菸,抽出一支菸,還遞給影子一根。影子差點下意識地接過來——他不抽菸,但在監獄裡,香菸是相當好的交易品——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出獄了。他搖頭拒絕。
“這麼說,你為我們那位幹活了?”留著絡腮鬍子的男人問他。影子覺得他的神智不十分清醒,但也沒有喝醉。
“差不多吧。”影子說,“你是做什麼的?”
絡腮鬍子點起香菸。“我是矮妖精。”他笑著說。
影子沒有笑。“真的?”他問,“那你應該喝愛爾蘭健力士黑啤酒才對,不是嗎?”
“陳規俗套。你得學會跳出框框看問題才行。”絡腮鬍子說,“愛爾蘭可不僅僅只有健力士黑啤酒。”
“你說話沒有愛爾蘭口音。”
“我在這裡待的時間太他媽長了。”
“這麼說,你的家族來自愛爾蘭?”
“我告訴你了,我是矮妖精。我們當然不是從該死的莫斯科來的。”
“我猜也不是。”
這時候星期三回來了,爪子一樣的大手輕輕鬆鬆拿著三杯酒。“桃子香甜酒加可樂是你的,瘋子斯維尼,我的是傑克·丹尼爾威士忌。這一杯給你,影子。”
“這是什麼酒?”
“嚐嚐看。”
酒的顏色是暗金黃色。影子喝了一小口,舌頭嚐到一種奇怪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他可以分辨出裡面的酒精味,還有某種古怪的混合味道。這種味道讓他回想起監獄裡的私釀酒,那是在垃圾袋裡,用腐爛的水果、麵包、糖和水釀造的酒。但這杯酒感覺更甜,味道更古怪。
“好了,”影子說,“我嘗過了。這酒叫什麼名字?”
“蜜酒。”星期三告訴他,“用蜂蜜釀的酒。是英雄們喝的酒,也是神喝的酒。”
影子又喝了一小口。是的,他覺得自己辨出了蜂蜜味道,但那只是諸多味道中的一種。“嚐起來有點像醃醋汁。”他說,“酸甜醋汁酒。”
“味道像喝醉的糖尿病人的尿。”星期三贊同地說,“我痛恨這東西。”
“那為什麼還讓我喝?”影子問。
星期三用他那不對稱的眼睛凝視著影子。影子覺得其中一隻眼睛是玻璃假眼,但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隻。“我拿蜜酒給你喝,因為這是傳統。而現在,所有的傳統我們都得用起來。喝下這杯酒,我們之間的契約就敲定了。”
“我們還沒有訂立契約呢。”
“我們當然訂立了。你現在為我工作。你負責保護我,負責開車送我到各地,負責替我跑腿。在緊急情況下——只有在緊急情況下——你還要負責揍那些應該捱揍的人。在我不幸死亡的時候,你負責為我守靈。作為回報,我可以確保你的所有需求都可以得到充分的滿足。”
“他在騙你。”瘋子斯維尼突然說,他摩挲著絡腮鬍子,“他是個騙子。”
“該死的,我當然是個騙子。”星期三說,“所以我才需要有人來照顧我,維護我的利益。”
點唱機裡的歌結束了,酒吧裡安靜下來,所有談話都暫時中止。
“有人告訴我,只有在整點過20分鐘或者差20分鐘到整點的時候,所有人才會同時閉上嘴巴。”影子說。
斯維尼指指吧檯上方掛在一大堆鱷魚腦袋中間的鐘表。上面的時間恰好是23:20。
“看到了吧?”影子說,“見鬼,真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知道為什麼,”星期三說,“先喝完你的蜜酒。”
影子一口喝乾剩下的蜜酒。“加點冰塊就好了。”他抱怨說。
“加了也一樣,”星期三說,“這玩意兒難喝得要命。”
“沒錯。”瘋子斯維尼也跟著說,“請原諒我離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