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進去了。”
影子閉上自己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有些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
山頂上有一座木頭搭建的禮拜殿堂,距離他們還有大約一英里遠。他們分別騎著自己的坐騎向殿堂跑去,那些怪獸的身體在繼續長大,腳爪悄然無聲地踩在海邊乾燥的沙灘上。
岑諾伯格騎在他的半人馬背上,他拍拍坐騎的人類胳膊。“這一切並沒有真正發生過,”他安慰影子說,聲音低沉而壓抑,“這一切只發生在你的大腦中。你最好什麼都別想。”
在影子眼中,他看到的是一個灰色頭髮的年老的東歐移民,穿著破舊的風雨衣,一口煙漬斑斑的牙齒,真實可信。但與此同時,他還看到一個蹲坐著的黑色活物,比圍繞在它周圍的黑暗更加黑暗,它的眼睛彷彿是兩塊燃燒的煤炭;他同時還看到一位王子,他有一頭長長的飄逸黑髮,留著黑色的長鬚,雙手和臉上沾滿鮮血,全身赤裸,只在肩膀上披了一張熊皮。他的坐騎是一頭半人半獸的怪物,他的臉上和身上刺著藍色的螺旋狀花紋的文身。
“你是誰?”影子問,“你是什麼?”
他們的坐騎在海岸邊行走,海浪猛烈拍擊著夜晚的海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星期三胯下的坐騎狼已經成了一頭長著綠眼和炭灰色毛皮的龐然巨獸,他引導著坐騎,來到影子身邊。影子的坐騎不安地扭動著,想從狼的身邊逃開,虎尾颼颼地揮動著,擺出一副好鬥的姿態。影子抓住它的脖子,不住安慰它。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到,應該還有另外一隻狼,和星期三騎的那隻狼本來是一對,在後面的沙丘間不遠不近地尾隨著他們,可是一轉眼又不見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影子?”星期三問。他騎在狼背上,高傲地仰著頭,右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左眼卻呆滯無神。他穿著一件斗篷,是深色的僧侶式帶兜帽的斗篷,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中,凝視著影子。“我告訴過你,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我的真名。聽著,人們就是這樣稱呼我的名字:我被人尊稱為戰神、嚴酷之神、襲擊者,還有第三大神。我是獨眼之神。我還被稱為最高主神、真理探詢者,我是嚴峻之父,是斗篷遮蔽的神。我是全能的父,我是權杖之王。我有無數個名字,正如風有無數個稱呼,死亡有無數種方式。我寵愛的烏鴉叫胡因和穆因,意思是思想和記憶。我的寵狼叫弗來瑞和蓋瑞,我的愛馬叫絞架。”兩隻幽靈般的灰色烏鴉站在星期三的肩膀上,像披著透明鳥羽外衣的兩個鬼魂,它們把鳥嘴伸進星期三的頭髮裡,似乎正在探詢他的思想。然後,它們拍打著翅膀,再次飛到遙遠的世界中去。
我該相信什麼?影子暗自想。這時,一個隆隆的低沉聲音從地底深處的某個地方傳來,回答他的問題:相信你眼前的一切。
“奧丁?”影子輕聲問,一陣風從他嘴邊颳走了這個名字。
“奧丁。”星期三低聲說,但海浪拍擊海岸的轟響也無法壓住他的低語。“奧丁。”星期三再次說道,聲音變成勝利的吶喊,在天地間轟鳴迴盪。這個名字的回聲不斷增大,轟鳴聲彷彿充斥天地,影子的耳朵幾乎被震出血來。
然後,彷彿一切都在夢中,他們已經不在騎往遙遠殿堂的途中了。他們來到殿堂門前,坐騎也被栓在殿堂門前的馬棚裡。
殿堂宏偉高大,但是略顯粗糙。屋頂是茅草搭建的,四壁以粗木拼造。殿堂的中央燃著一團篝火,煙霧瀰漫,刺痛了影子的雙眼。
“真應該在我的腦子裡做這些事,而不是在他腦子中。”南西先生嘟噥著對影子說,“那樣的話,我們這會兒就會暖和多了。”
“我們是在他的頭腦中?”
“差不多吧。這裡是瓦拉斯卡弗,他舊日的祭祀殿堂。”
影子放心地看到,南西又恢復成了那個戴著黃色手套的老頭,但他身後的影子在火焰照耀下不斷地晃動、搖擺、變幻,變幻成種種非人形的陰影。
靠牆邊是幾排木頭做的長凳,大約有十來個人或坐或站,相互之間保持著一段距離,顯然是臨時聚在一起的。其中有一位面板黝黑、穿著紅色印度沙麗的威嚴婦人,幾個看上去很邋遢的商人,還有別的幾個人,因為距離火堆太遠,影子無法一一看清他們。
“他們都在哪裡?”星期三聲音刺耳地衝著南西發問,“喂,他們都在哪兒?這裡本應該有幾十個。幾十個!”
“要說邀請,你全都邀請了。”南西說,“要我說,你能招來這麼多人,已經是個奇蹟了。要不我先講個故事,當個引子?”
星期三搖搖頭。“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