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可以切穿岩石,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切一條隧道就行了。那會要很長時間,希望我們不必如此,但是我能夠那樣做。別擔心。”
“是的,你說得對,因為我們能夠。”
但是她認為他看上去病得很厲害,臉痛苦地縮成一團,眼睛周圍都是黑圈,手在顫抖,手指頭又在流血,他看上去病得跟她感覺的一樣厲害。沒有精靈他們支撐不了多久了,她感覺自己的鬼魂在身體裡驚恐萬狀,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胳臂,想念著潘。
但是與此同時鬼魂們擠得更近了,這些可憐的東西,孩子們尤其不放過萊拉。
“求求你,”一個女孩說道,“你回去後不要忘了我們,好嗎?”
“不會的,”萊拉說,“永遠不會的。”
“你會告訴他們有關我們的事情吧?”
“我發誓。你叫什麼名字?”
但是那可憐的女孩尷尬和羞愧起來:她忘了。她捂著臉轉身走開,一個男孩說:
“我想忘了更好,我已經忘記我的名字,有些在這兒很久了,他們仍然知道自己是誰,有些孩子在這兒已經好幾千年了,他們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他們忘記了很多,只有陽光沒忘,誰也不會忘記陽光,還有風。”
“是呀,”另一個說,“告訴我們有關的事情吧!”
他們越來越多地吵鬧著要萊拉告訴他們有關他們記得的事情,太陽、風和天空,還有他們忘記的事情,譬如怎麼玩耍。她轉向威爾,悄聲說:“我該怎麼辦,威爾?”
“告訴他們。”
“我害怕,在之前發生的那個事情過後——鷹身女妖——”
“告訴他們實情,我們不會讓鷹身女妖靠近的。”
她懷疑地望著他,事實上,她感到自己害怕得要命。她轉回身向著正越擠越近的鬼魂們。
“求求你!”他們在喃喃低語,“你剛從那個世界來!告訴我們,告訴我們!告訴我們有關那個世界的事情!”
不遠處有一棵樹——只是一棵死樹幹,白骨般的樹枝聳入寒冷灰色的天空——因為萊拉感到虛弱,因為她認為自己不能一邊走一邊說話,所以她朝那棵樹走去以便有個地方坐一坐。鬼魂群推推搡搡,湧向一旁給她讓路。
當他們快到樹旁時,泰利斯落在威爾的手上,示意他低下頭來傾聽。
“她們回來了。”他平靜地說,“那些鷹身女妖,越來越多,你的刀子準備好了嗎,我和夫人儘可能穩住他們,但是你也需要戰鬥。”
威爾沒有讓萊拉擔心,把刀鞘中的刀子鬆開,將手緊靠在旁邊。泰利斯又起飛了,然後萊拉走到那棵樹旁邊,在一根粗樹根上坐了下來。
那麼多死人圍在周圍,充滿希望地往前擠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威爾不得不迫使他們退後,騰出地方,但是他讓羅傑待在身邊,因為他正盯著萊拉,充滿深情地傾聽著。
萊拉開始講述有關她所熟悉的那個世界。
她講述了她和羅傑怎樣爬上約旦學院的屋頂發現那隻斷了腿的白嘴鴉,他們怎樣照顧它直到它又能再次飛翔;他們怎樣探索那些佈滿厚厚的灰塵和蛛網的葡萄酒窖,品嚐了一些加那利白葡萄酒,或許是託考伊酒,她說不上來,以及他們醉成什麼樣子。羅傑的鬼魂聽著,既驕傲又絕望,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喃喃低語,“是的,是的!事情就是這樣,那是真的,是啊!”
接著她告訴他們有關牛津城人和燒磚人之間的大戰經過。
首先她描述了泥床,確保不遺漏她記得的任何細節,那寬闊的赭色的洗坑、索頭鏟、像巨大的磚形蜂箱一樣的窯。她跟他們講沿河的柳樹,樹葉背面全是銀色的。她告訴他們當太陽照射了兩天以上時,泥巴怎樣開始裂開成漂亮的大盤子,中間有深深的裂縫,把手指頭咯吱咯吱地壓進那些裂縫,慢慢提起一個幹泥盤,想辦法使它儘可能大但又不破。盤子下面仍然是溼的,是擲人的理想武器。
她還描述了那個地方周圍的氣味:窯裡飄出的煙,刮西南風時河裡那腐爛樹葉和肥土的味道,燒磚人常常吃的烤土豆的溫暖的氣味,水徑直越過水閘流進洗坑,人們把腳從地上拔出來時那緩慢濃厚的吸力,以及閘門攪拌器在泥水中沉重潮溼的拍擊。
她的描述調動著他們所有的感覺,鬼魂們擠得更近,從她的話語中攝取養分,記起了他們有肉有皮有神經有感覺的時光,而且希望她永遠不停地講吓去。
然後,她講到那些燒磚人的孩子們總是對城裡人發動戰爭,但是他們卻很緩慢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