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身女妖停下來,轉身說:“跟著走就行了,如果你們看不見,那就聽;如果你們聽不見,那就摸。”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閃著兇光。萊拉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會的,但是我不像以前那樣強壯了,我也不勇敢,總之不是非常勇敢,請不要停下來,我會跟著你走的——我們全都會跟著你走。請繼續走吧,無名氏。”
鷹身女妖又轉身繼續往前走,蜻蜓的光在一分一秒地變暗,萊拉知道它很快就會完全熄滅了。
但是當她磕磕絆絆地向前走著時,一個聲音就在她身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萊拉——萊拉,孩子”
她欣喜地轉過身來。
“斯科爾斯比先生!噢,聽到你的聲音真是太開心了!是你,我可以看見,只是——噢,我希望能夠觸控到你!”
在昏暗的光線中,她看清了那個得克薩斯的氣球駕駛員消瘦的身影和嘲弄的微笑,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但卻是徒勞。
“我也一樣,寶貝。但是聽我說——他們正在外面製造一些麻煩,是針對你的——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這就是那個有刀子的男孩嗎?”
威爾一直在看著他,急切地想見見萊拉的這位老友,但是現在他的眼睛卻從李的身邊望過去,看著他身邊的那個鬼魂。萊拉立即明白了他是誰,並驚歎著這個成人版的威爾的身影——那同樣突出的下巴,那同樣昂首挺胸的樣子。
威爾一句話也說不出,但是他的父親卻說道:
“聽著——沒有時間談這個——就照我說的去做。現在拿著刀子,找到萊拉有一卷頭髮被剪下的地方。”
他的語氣急迫,威爾沒有浪費時間問為什麼;萊拉的眼睛驚得大大的,一隻手舉起蜻蜓,另一隻手摸著自己的頭髮。
“不,”威爾說,“把你的手拿開——看不到。”
在昏暗的光線中,他可以看見它:就在她的左太陽穴上方,有一小片頭髮比其他頭髮短。
“那是誰幹的?”萊拉說,“而且——”
“噓,”威爾說著,問他父親的鬼魂,“我該怎麼做?”
“把那些短頭髮齊頭皮剪下來,每一根都仔細收集起來。一根也不漏。然後開啟另一個世界——任何一個都行——把頭髮放進去,然後又關起來,現在就做,馬上。”
鷹身女妖在看著,後面的鬼魂往近前擠,萊拉在昏暗中可以看見他們模糊的臉,又害怕又迷惑。她咬著嘴唇站在那兒,而威爾則按照他父親的吩咐做著。他的臉在蜻蜓暗淡的光下緊貼著刀尖旁,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岩石裡面切下一個小小的空間,把細細的金髮全部放了進去,重新放回岩石,然後關上窗戶。
接著地面開始搖晃,從很深的某個地方傳來轟隆聲和碾磨聲,彷彿地球的整個中心像一個巨大的磨盤在自己旋轉,小石塊開始從洞頂掉下來,地面突然朝一邊一斜,威爾抓住萊拉的胳臂,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同時腳下的岩石開始搖擺滑動,鬆鬆的石塊嘩啦啦地從身旁滾落,擦傷了他們的腿和腳——
兩個孩子護住加利弗斯平人,手臂抱著頭趴下來,然後一陣急速的滑動之後,他們發現自己落到了左側低的一邊;他們死死地抱住對方,喘不過氣來,也震驚不已,連叫都叫不出來。他們的耳朵裡充滿著成千上萬噸岩石與他們一起滾落的轟鳴聲。
終於,他們不再滾落了,儘管周圍較小的岩石仍然在翻滾,躍下這個一分鐘前還不存在的斜坡,萊拉躺在威爾的左臂上,威爾用右手摸了摸刀子:刀子仍然在皮帶上。
“泰利斯?薩爾馬奇亞?”威爾問,聲音顫顫的。
“我們都在這兒,都活著。”騎士在他的耳朵附近說。
空氣裡充滿了塵埃,以及砸碎的岩石的無煙火藥的味道,讓人呼吸困難,目不能視:蜻蜓死了。
“斯科爾斯比先生?”萊拉說,“我們什麼也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這兒。”李就在旁邊說。“我猜想炸彈引爆了,我猜想它沒打中。”
“炸彈?”萊拉害怕地說,但是她隨後又說道:“羅傑——你在那兒嗎?”
“在,”那低低的耳語聲傳了過來,“是佩裡先生救了我,我正要掉下去,他抓住了我。”
“瞧,”約翰·佩裡的鬼魂說,“但是抱住岩石不放手,別動。”
塵埃在落定,從某個地方閃過一點亮光:一點奇怪昏暗的金光,像閃光的霧雨落在他們周圍。它足夠使他們心裡燃起恐懼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