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現在回家洗個澡,睡一覺吧。有什麼事我會打電話給你。”
杜天天笑笑,“其實真正沒有好好休息的人是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要不是有你在,年年”
這幾天的徹夜看護和費心治療,使得封淡昔的臉迅速消瘦,下巴上還有點點青色胡碴,他一向整潔得體,極其注重外表,因此她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疲倦和邋遢的樣子,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她心裡很清楚。
果然,封淡昔握住她的一隻手,“其實我該謝謝你才對。”
“呃?”
“謝謝你給我機會,讓我找到了留下來的藉口。”
杜天天的臉“刷”地白了,然後,慢慢地泛起紅潮。
她下意識地想將手抽回,封淡昔卻握緊了不肯放,沉聲說:“天天,讓我繼續留下來,照顧年年好不好?”
她聽得懂他的意思,說是說照顧年年,其實指的就是照顧她她低下頭,一顆心起起落落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第86節:第十六章 像兄妹般親密(2)
“我已經失去了疏禾,我知道那種失去至親是什麼樣的感覺,所以,我不能讓你也經歷那樣的痛苦。”他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得非常真誠,“讓我留下來吧,留在國內,留在B城。”
他在向她祈求一個承諾。
而她滿腹遲疑,儘管心裡有個聲音已經叫囂著答應他答應他,但又有另一種無形的力量,把那個聲音使勁往下壓,不讓它冒出口腔。
她的手指有些發顫,手裡的那疊資料沒拿好,不小心掉了下去,偏又遇到一陣風來,紙張就那樣飛飛揚揚地飄了一地。
她吃了一驚,剛想追過去撿,封淡昔拉住她說:“我來。”
他跑過去幫她撿。幸好最近天氣都比較乾燥,沒有下雪,因此地面並不泥濘,最後有幾張被風吹到了上坡道,他走過去,蹲下身一張一張地撿起來。風吹得他褐色的風衣一飄一飄的,他的側面線條硬朗而完美,杜天天心裡彷彿有根弦就那麼悄悄地繃緊了,看著這個男人,覺得難以抑制的悲傷。
他們之間,兜兜轉轉,又再度回到了起點。
如果當成從不曾相識,這僅僅只是首度見面,他是病人的主治醫生,她是病人的家屬,這樣的開始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只可惜,沒有這樣的如果。他和她之間始終隔著一個季疏禾,無論彼此多麼努力,都無法更改季疏禾已經死去的事實,這個事實將會成為一枚針,橫擋在他們之間,彼此只要想靠近,就會被扎,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所以,“讓我留下來吧”也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遐想而已
杜天天望著封淡昔,就那樣一直一直望著,眼睛開始溼潤。
也就在這時,一輛車子突然像剎車失了靈一般地從坡上衝下來,而車子的前方,是背對著她正在撿資料的封淡昔
車子!
淡昔!
頃刻剎那,電光石火,時光彷彿就此掠去,世界萬物不復存在,只有眼前的那一幕,如此真實又如此可怕,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樣,一點點推進。
她開始大聲尖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叫了些什麼,她只知道那輛車還是飛快地馳了過去,將封淡昔的身影吞沒。
她睜大眼睛,感覺心臟在那一刻,停止了。
車子淡昔
這是——上帝對她的懲罰。
懲罰她惺惺作態,在一個男人已經懺悔和為她做到這一步後,依然固執得不肯接納,只因為她害怕受到傷害,害怕季疏禾那枚針會把她再次刺痛。
說什麼回不去了。
說什麼這一輩子都有陰霾。
其實都不過是她為自己的自私所找的藉口。
所以,上帝要懲罰她的愚昧無知,懲罰她的優柔寡斷,要在她面前,硬生生地奪走他!
她的視線開始發黑,什麼都看不見,但周圍卻起了一種很奇異的聲音,那聲音像夏日裡的蟬鳴,連綿不斷,越來越響,且令人極度煩躁。那是世界對她施加壓力的聲音,她承受不住那樣的壓力,只能全身發抖,慢慢地蹲下身抱住自己。
她不停地哭,卻聽不見自己的哭音;她睜著眼睛,卻看不清前方的景色。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如果她是一個圓的話,那麼,在外界對這個圓施加壓力的同時,圓心裡另有一種力量在蠢蠢欲動,開始拼命掙扎,想要突破軀殼噴薄而出
就在她快要崩潰的前一秒,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