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的部隊這樣說。只不過在幾個小時以前,阿諾德將軍最後批准了襲擊東京商業郊區下町。估計有七十五萬多人,其中大多數是窮人和低收入工人,他們居住、生活在沼隅田川東岸一帶的板條房子裡。顯然,這個人口密集地區的非常易燃的建築,毗連的兩層摟房,彼此間隔不到三英尺,使得下町區成為試驗扔燃燒彈的效果的理想目標。李梅很久以來一直在說要燒掉日本的那些“紙城”。進行一次會燒死數以千計的日本公民的空襲,其戰略軍事上的正當理由,就是日本工業生產的分散性;他們相信,就在下町地區房子裡的小機械車間裡,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生產輕工業品。這些所謂的“影子工廠”有許多是僱用不到三十人的小型家庭企業,毀掉這些工廠,就使預製品戰爭物資無法輸送到大型裝配工廠,諸如東京郊區的飛機廠。
超級空中堡壘的高空襲擊,已經表明日本的防空和消防方面的防禦,還沒有對付空襲市區的裝置,即使許多個月以來,美國的轟炸機一直在不斷侵入日本領空。除了各後院有規定的散兵坑式的防空洞掩體並且每家準備好一桶水和幾紙袋沙以外,城市的老百姓居民沒有真正的防護。對於居住著數百萬人民的二百一十三平方英里的城市地區,只有八千多名受過訓練的消防隊員,二千名輔助人員,一千一百一十七輛車。救火水管短得可憐,救火車被限制到只能用兩個小時的汽油,市自來水總管道的壓力靠的是電力抽水泵,電路被切斷,水泵就不能用了。曾有一些防火線穿過下町區的一些擁擠的街道,但是因為居民反抗(居民密度達到不可置信的地步,每平方英里住十萬人以上),這些防火線並不普及,而且常常到了死衚衕就終止了。即使有了充分的防火工具,日本人還大受其訓練之苦,因為他們的訓練依賴儀式而不依靠科學;消防隊的領導人常常自己跳進火陷,來激勵他的同事。
反正東京的所有那點防禦能力,要應付三月九日夜間的大規模空襲,無論如何是毫無辦法的。三百多架B—29 攜帶二千噸以上的燃燒彈,足以點著日本首都的一大片。
下午五時三十四分,一個綠色訊號彈劃過關島夜空,第一批超級空中堡壘進入跑道。當一大批四引擎的B—29 轟鳴著飛入天際,沿著他們的飛行員命名為“裕仁公路”的通向東京的道路北飛時,隆隆聲在提尼安島和塞班島上空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美國飛行員對第一次低飛襲擊日本首都憂心忡忡,他們在飛向目標的中途,俯視硫黃島,可以把它當作一旦飛機被敵人炮火擊中,可能投奔的友好避難港。除了幾片浮雲以外,夜空異乎尋常地清明,實行了燈火管制的本州海岸線顯示在領航員的雷達熒光屏上,空勤人員開始穿上防高射炮火的外衣,戴上鋼盔。
“黎明前的時刻最黑暗,”日本廣播協會的廣播員,在東京電臺上預報了第二天上午的陸軍節遊行時的氣候將是晴朗的豔陽天以後,用這麼一句陳詞濫調來結束當天的廣播。當導航飛機B—29 在午夜十二時十五分轟隆隆地來到日本首都郊區五百英尺上空,並向下町地區扔下一批一英尺長的燃燒彈以前,警報器早就已經尖嘯起來了。措手不及的敵人空防人員,還沒有能借第一道探照燈的光,瞄準黑暗的天空中的襲擊者,兩架領頭的轟炸機已經以每小時三百英里的速度飛走了,留下了十英里長的一條燃燒著的建築物長廊。當另外十架導航飛機飛來火上加油時,他們的飛行員發出無線電話說:“投中目標可以眼見。看到大片著火。高射炮不猛,戰鬥機抵抗無。”
扔燃燒彈的場面使維希的法國記者羅貝爾·吉蘭一飽眼福,他在島田以西的安全高地,從山田居民區觀察空襲:
明亮的閃光照亮了夜空,聖誕樹在深夜開放出火焰花,然後大串煙火閃電形、鋸齒形地猛然落下,發出噓噓聲。空襲開始後只過了十五分鐘,火乘風勢,蔓延到全城的木屋。
幸運的是,我住的地區又一次沒有遭到直接襲擊(或者不如說,全靠美軍指揮部周密的計劃)。炸彈使得城市中心上空出現一大片亮光。現在顯然亮光正在贏得戰鬥——綠光趕走了黑暗,天空中,這兒出現了一架B—29,那兒出現一架B—29。它們第一次以各種高度在低高程上或中等高程上飛行。城市開始升起一股股歪斜的煙柱,在這些煙柱中,人們看得見B—29 的長長的金屬機翼,邊緣銳利,在火光的反照下,亮得刺眼,它們在火紅的天空中,投下黑色的側影,有時它又金光閃閃地出現在遼闊的天空,或者象探照燈閃光中的藍色流星,探照燈在地平線上忽亮忽閉。。。坑道附近庭園裡的日本百姓都在室外,或者立在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