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直呆在北京的,從闖軍入城再到清軍入城,都是親歷。眾人一聽他說起這個話題,當然是十分感興趣,冒襄儘量心事很重,也是忍不住上前打聽。
“一言難盡!”
對眾人的話,龔鼎孳反而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千頭萬緒,一時反而理不順當。
對南都這邊,他當然是一直關注的。打崇禎成功出城之後,留城眾臣的心思,也就沒有之前那麼死板了。原以為大明氣數完了,新朝鼎定,但現在看來,事情還真不一定。
很多大學士以降的官員,偷偷南走,就是明證。
然後闖軍視眾臣為奴,押入押出,鞭打喝斥,更是叫人知道,這個農民軍為主的所謂新朝,還遠遠談不上是一個合格的政權。
再下來逼贓助餉,五千夾棍打的城中眾官hún飛魄散,害怕之餘,更添仇恨。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龔鼎孳深悔沒有隨陳名夏一起跟隨太子南走,不過他向來是豁達人物,也很懶散,雖然後悔,卻沒有冒著危險早早南下。
等到清軍入城這個異族展1ù出明顯的混元宇內,一統河山的雄心之後,龔鼎孳不知怎麼的,想起當初李恭等人的警告再想想陳名夏南下後的得意,這一次,他是再也不願投降!
於是決心南下,正好,清軍入城沒幾天,八旗分門駐防,龔鼎孳的舊宅也是沒有保住,而且不僅如此從遷出的那一刻起八旗兵分門駐防漢人不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想進內城就要有人擔保,或是有公務差事,普通百姓想進內城已經是絕無可能之事了。
那幾天內,清軍原說是秋毫元犯,但普通百姓,哪裡能輕易捨棄祖宗傳下來的房舍?
於是喝斥鞭打,再到刀槍齊上屠殺之下,當然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幾天之內,內城百姓就是被全部遷出搬了個乾乾淨淨!
龔鼎孳就是親眼看到,搬遷某處時,就是先挑一家最強硬的,不分老幼,全數當場殺掉。在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之時,那些只留著一根金錢鼠尾的虜兵都是哈哈大笑,用漢人聽不懂的夷語彼此說笑,慘劇當前,這些人卻能當是樂子一般,笑的格外開,心。
如此兇暴殘忍的行徑,當然是嚇的京城居民戰戰兢兢,等龔家舉家出城的昧候,內城之中,已經沒有一家漢人居住了!
再然後是親眼瞧見吳三掛的遼兵也駐在城中,全軍上下都已經剃頭,包括吳三桂和唐通、高第等總兵官在內,已經是金部降順。
等到了淮安,又聽到新的南都訊息,這才覺,朝中大佬全部有所謂的借虜平賊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龔鼎孳到了此時,才覺得天地蒼茫,竟有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想。
留京師剃效力於虜,非他所願。
而南都之中,頭腦清醒者似乎也元一人。
後退無路,前進不得,所以一見覆社諸友,才會故意做出狷狂之態,只是用來掩飾心中的惶恐不安罷了。
再說,他在淮安也是聽到不少訊息,朝中大佬,頗有窮治新近南歸官員的打算,如此一來,回來之後前途未卜不說,還可能有牢獄之災!
光從這一點,他就覺得,大明氣數,似乎還是不怎麼樂觀啊
眾人見他吶吶元言,也是覺著奇怪,當即冒襄便打岔道:“孝升,顧橫bo呢?”
“哦,賤內就這下來了這不就是?”
龔鼎孳與顧眉算是復社中娶名妓而最相得的一對了,彼此相敬如賓,雖非正室,但也就是如同正室一般,龔對顧眉愛若xìng命,此次留在北而不歸南,顧眉不願多事,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不過,到底是回來了。
移步於船頭的顧眉,眼前眾人也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於是手撐油紙傘,看向眾人時,先就嫣然一笑。
“霍!”這一下,連向來有點古板的張自烈都道:“顧橫bo豔sè依舊,孝升,怪不得你窩在北邊不肯回來!”
“咳,別提了。”
這件事,委實有點不大光彩,龔鼎孳也不願多提,當下向著眾人笑道:“怎麼樣,現在到哪裡去?對了,闢疆,委你幫我尋的房子怎麼樣?”
“就在我家對面,已經花了一百二十兩典下來了,傢俱現成的,也有幾個下人,你和顧橫bo帶著行李,就能入住。”
“好,多謝你了。”顧眉已經下來,到了近前聽到,也是笑道:“我夫fù到淮安就先託你,果然還是託對了人!當然,諸位前來,都是孝升的知交好友,我看現在就回去,我親自料理幾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