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老爺的房間裡去過沒有?”狄公平靜地問道。
“只去過兩次,都是在縣衙裡午休時間去的,那是最理想的時刻。早晚都有警衛。我從後院的角門進去,穿過花園溜到了房間裡。房間裡面卻空無一人,我剛發現房門後面有個銀櫃,正好有人來了,我趕緊竄到花園裡,爬上屋頂,翻過粉牆,跳下去就到后街,那裡平日是很少有人的。”
“你第二次又是怎樣進去的?”
“我爬上粉牆,從屋頂上下去,穿過那個花園。我將那藥粉從房門底下吹進去,等了一會,才推開了門,見一個丫頭已經昏迷,躺在一張竹榻上。我走進房間去開那銀櫃,這時我看見那個婦人赤條條躺在那兒也昏迷了。我確實不想幹那種事,可是是她引誘了我至後來她翻了個身,正張著眼睛望著我,我防她喊出聲來,趕緊從床頭拔出匕首,插進了她的胸膛,她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這種淫婦留在世上有何用?不如殺了倒是乾淨。”
他突然停了下來。汗水從他那乾癟的臉上滾落著,再沿著他那塗著油的身子很快往下流。他那隻獨眼裡閃爍著一種狂亂亢奮的目光。
“我忽然聽到房間外有了聲音,便迅速藏身到梳妝檯的後面。那丫頭還沒醒來,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了。我將竹管裡的藥粉全噴在那兒,推開那小門溜到了花園裡,又回頭把門關緊,才爬上屋頂跳到后街。我恍恍惚惚在大街上溜了幾轉,看見一家茶館,便走了進去,拉了一把椅子,就躺了下來。
“我慢慢喝了幾杯茶,神智多少恢復了一點。這時我才感到害怕,知道壞了他家人命,那縣令老爺怎肯甘休,我得趕緊從冷虔那兒把錢弄到手,然後逃走。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你們兩個,你們喝茶時我細心觀察了你們,等我斷定你們這兩個外鄉人能夠把冷虔那兒的錢弄到手,我就下了決心,請你們幫忙,我跟在你們後面來到飛鶴旅店”
“以後的事全知道了!”狄公打斷了他的話,“我也知道你是怎樣弄到那個帳本的,你在豔香的床頭後面發現了它,起先只撕下幾頁,今天晚上你想將它偷到手。所有這些現在都無關緊要。可以告訴你,我們準備把你的罪名定為偷竊殺人。若是你招認了強姦了滕夫人,那麼,你可要大大吃苦了,他們會殘酷折磨你,讓你慢慢死去,他們把你身上、腿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這叫做凌遲,你們喚作千刀萬剮。你犯了強姦罪,就這樣對付你。”
“不!我怕!”坤山尖聲急叫,“求老爺方便我。不要把我剮了!”
“不要怕!坤山,我正是要幫助你。但最要緊的是你決不許說你強姦了膝夫人的事。你就說,你知道滕夫人常到北門外她姐姐的莊子裡去。你是從花園溜進屋的,當你看見那個侍婢不在時,你就去敲門。你告訴滕夫人說她姐姐有緊要的事要她立即就去,她姐姐處在某種麻煩中,要她帶十兩金子去,但不要告訴任何人,就是老爺也不要告訴。她信了你的話。帶上錢跟你出去了,走的是後院那扇角門,那外面很僻靜。你將她帶到了那塊沼澤地。在沼澤地裡你要她把金子和首飾交給你,她要呼救,你害怕起來,就拔出匕首叫她住口。她試圖從你手中奪下匕首,然後你在不知不覺當中,將她刺倒了。你持了她的首飾,一對耳環和一副手鐲,搶走那十兩金子。你把金子花了,這些首飾還沒有變賣。這些首飾在這兒,可以作為物證。”
狄公從衣袖裡取出首飾給坤山看了看,然後繼續說道:“坤山,你就一字不差地照上面這話說。我保證他們不會打你,也不會上刑。當然殺了人是要抵命的,但那將是一個很痛快的死。那時你所有的苦惱就結束了,你也不需要再害怕被人抓住用燒紅的鐵來烙。他們會給你一張舒服的床睡覺,給你好的東西吃,還要派一名大夫來給你治腳踝。這樣的日子有好幾個月,你會養得胖一點的——明天一早上公堂,就把剛才這一套話講給他們聽。”
坤山沒有反應。他的頭慢慢垂在了胸前,他疲倦得幾乎要打瞌睡了。
狄公站起來低聲吩咐喬泰:“叫獄卒把他先押下去關著,別忘了請大夫,給他敷藥。”
狄公示意滕侃跟他到書齋外面。滕侃大夢初醒,面如死灰。
狄公道:“請允許我今夜就歇在衙裡。”
“當然可以,狄年兄。你要求什麼都可照辦公至於那件事那件事千萬不要張揚出去。”
狄公冷冷地說:“你現在把潘總管叫來,讓他撥出十二名番役跟著我的親隨喬泰火速去那座鳳凰酒店把一個叫‘排軍’的和另一個叫‘秀才’的人給我抓來!”
滕縣令滿口應允,忙發令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