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她早已死了!”
滕侃雙手掩面,身子靠著那扇紅漆房門,輕輕抽泣起來。
狄公走進臥房,觀察那張鋪著篾席的寬大的床。他發現靠枕頭的地方有少許血跡。他抬頭看牆上,一束絲帶吊著一個空的刀鞘,旁邊掛著一張古箏。臥房的窗戶厚厚地糊著一層白紙。窗下一張茶几,兩邊各放一隻圓凳。隅角里堆起四隻硃紅衣箱——每一隻裝著一個季節的服裝——旁邊端正地放著一個銀櫃。
狄公走到滕侃面前,輕輕問道:“以後。你又做了什麼呢?”
“我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跌跌撞撞回到我的書齋,只覺心亂如麻,手足無措。正當我掙扎著聚起精神試圖弄清到底發生了怎麼一回事情的時候,管家來稟,說是你來拜訪我了。”
“我來得真不是時候。”狄公深有侮意地說。“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
“唉,當時我言語恍惚,舉止久禮,還望年兄鑑諒包涵。我們現在還是回書齋去坐吧。”
他們重新在書齋茶几旁坐定_
滕侃與狄公斟了茶,自己也慢慢呷了一口茶,咕咕地漱了漱口,又吞下,才說道:“你走之後,我的神志恢復過來一點。後來,公堂上那起離奇的案子也分散了我的憂慮。我明白這件事的嚴重後果,上峰執法是不含糊的。我必須刻不容緩到州里去向刺史大人投案,承認我是殺害我妻子的兇手。然而我那可憐的銀蓮,她的屍身又如何處置是好呢?丫環幾次要進臥房整理打掃,管家老來問我要鑰匙。我一時糊塗,便乘衙裡吃晚飯的時候,溜進了臥房,胡亂尋了根線繩扎束了她的頭髮,隨手掀了條繡被將屍身包裹了,然後扛著她繞出後院的角門,從后街穿過那片廢墟,將我可憐的銀蓮便丟在那沼澤地裡了!
“我回來以後,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愚蠢。我為什麼不能假裝說,我丟失了那臥房的鑰匙,而大家只知道太太已到她姐姐鄉下的莊子裡去了——誰也不會懷疑。等我自首了,什麼都好辦了。唉,這時我便想到了你,想到年兄那查緝兇犯、審理案子的本領。我於是便派人到飛鶴旅店來請你。他們說你不知去向,我便只得留下個口信,讓你一回旅店便到我這兒來——我就在這兒專意恭候著你。謝天謝地,儘管這麼晚了,你終於來了。狄年兄,現在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狄公沒有馬上回答。他坐在那裡,一面慢條斯理地捋著他的長鬍須,一面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四扇漆屏。過了一會,才轉過臉對滕侃說:“我看你從現在起,什麼也不要做,至少暫時什麼也不要做。”
“年兄這話是什麼意思?”滕侃道,“我卻打算現在就給刺史大人寫一封投案的信,派驛使星夜送往登州。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親見刺史——我看這是我目下唯一的抉擇了。”
狄公搖手錶示反對。
“你必須沉住氣。”他說。“我檢查過屍體,也細看了發案的現場。我並不相信我們已掌握了所有的事實,我需要找到你殺死你太太的證據!”
滕侃站了起來,激動地說:“狄先生,你,你別講廢話了!證據,你還要什麼證據?我的發病,我做的夢,我的匕首,那殺人的現場,還有那奇異的漆屏”
狄公打斷了他的話:“然而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表明這起命案可能與你無關。”
滕侃驚異萬分,滿腹狐疑地說道:“狄年兄,不要用那渺茫的希望來愚弄小弟了。你這樣做太殘忍了。你是不是有了一個十分虛幻的想法,即:當我犯病的時候,又有另一個人闖進屋來殺害了我的妻子。你想想,天下哪有這等巧事?”
狄公聳了聳肩。“我不是盼望什麼巧合,更無意愚弄你。滕相公,要相信這樣的事情恰恰是有可能的,更可能在你第一次看見尊夫人的時候,她不是面朝裡躺在床上的嗎?她那時已經被殺害了。滕相公,你周圍有沒有仇家?”
“沒有!沒有!”滕侃激動地回答,“狄年兄,你要記住,只有我的妻子和我才知道這套漆屏的含義。自從我們來到這裡以後,這套漆屏從未搬出過我的家門。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改動它!”
他稍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嘆了口氣,又說道,“唉,狄年兄,那麼,你認為還能為我做些什麼呢?”
狄公道:“我建議你給我明日一天的時間,讓我去搜尋其它一些證據。如果我一無所獲,後天即陪你一同去登州,向刺史大人面陳這裡發生的一切。”
“狄年兄;對人命案延誤上報是嚴重的違法行徑。你我身為朝廷命官,理著一縣刑名,豈可瀆職自誤——日後上峰發罪下來,怎擔這個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