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狀,他又覺得這清川鎮有一連串怪事,鄒立威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衷不便宣明,但他顯然又對戴寧的人命不屑一顧。他暗示的鉅奸大慝又是指的什麼人呢?心中轉著思緒,不覺已到了青鳥客店的門首。
(闃:讀‘去’——華生工作室注)
店堂裡早上了燈,兩排銅燭臺在空蕩蕩的店堂裡閃爍著古怪的光焰,瀰漫著一種神秘的氣氛。
狄公走近帳臺,魏成忙堆起笑臉相迎。狄公在登記冊上填寫畢,要了房號,便從懷裡揣出那把算盤並一串銅錢交與魏成,道:“軍寨的柳兵曹要我將這兩件東西送回貴店。這算盤是從戴寧的屍身上搜得的,想來貴店做生意也缺不了它。”
魏成道了聲謝,將算盤放入帳臺抽屜裡,銅錢卻小心納入衣袖。口中嘟囔:“我還以為那包袱裡是我的二十兩銀子哩,晦氣。這一串銅錢頂得什麼?”
狄公進客房,匆匆收拾了便去湯池沐浴。
湯池這時已沒有多少客人。熱氣蒸騰裡只見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在水池中相撲打鬥,白瓷磚地上架起一竹榻和茶几,竹榻上坐著個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商賈正在吃茶觀戰。狄公自顧沐浴,洗淨了一日來的醃髒汗臭,便也爬上池來,興孜孜地一里觀看。
那商賈上下打量了狄公,並不吱聲,使眼色喚過傳役耳語了幾句。只見那侍役忙不迭撤了茶几,端上乾淨衫襪,便悄悄退下了。商賈彈冠整衣,慢慢穿著。池中打鬥的漢子也起身來拭擦身子,見商賈一個冷眼,朝狄公一聲闊聒噪,便捏著毛巾護定商賈出了湯池。
(聒:讀‘鍋’——華生工作室注)
狄公自覺沒趣,他知道適才那商賈正在騰達得意之時,傲兀之氣盈於眉目,通常是不屑與人搭訕的。那兩個惡煞凶神般的大漢必是他外出的隨從侍僕,往往練就一身好武藝,貼身護衛。
狄公浴罷整衣時,忽見他的褡背被人翻動過,內裡東西未少,但軍寨簽押的那大紅名帖卻溼了一角,心中不由起了疑雲。
晚膳畢,天幕上掛出一鉤明媚的新月。狄公吹滅了蠟燭,坐在臨窗的椅子上欣賞著寧謐的夜色,正待把一日來的顛驚疑亂驅趕一淨,有人輕輕敲了一下房門,一個侍婢端一茶盤推門進來。侍婢瞅了狄公一眼,慢慢放下茶盤正待迴轉,狄公猛省,這不正是日間在碼頭上站立魏掌櫃身邊的俊美女子麼?卻原來也是客店裡使喚的。
“小姐好生面善,今日在碼頭上認屍時象是見過。”
“哎喲,客官好眼力,魏掌櫃吩咐店裡去兩個人算是屍親,戴寧在這鎮上並無親人。”
狄公哦了一聲:“果不出吾所料,小姐看去便不是個粗使丫環。”
那女子嫣然一笑:“魏掌櫃是我的遠房叔叔,我父母下世後便跟了過來。平時助嬸子只料理些家務,這兩日客店已成一鍋粥,我也偶爾出來照應客人。象客官這樣身材凜凜、相貌堂堂有氣度的,奴家最是欽仰。”
狄公發覺這女子不僅貌美,且伶俐機警,胸有城府。
“呵,小姐,冒昧問一聲你的姓名。”
“奴家名喚紫茜,今年十八歲。”
“紫茜小姐,你可認識適才從湯池沐浴出來的那位客人?他帶著幾個如狼似虎的隨從侍僕。”
“客官指的莫非是杭州的郎大掌櫃?大名喚作郎琉。他是我們店的常客,這清川鎮上有他的一處綢緞莊躉庫。這次已住了半個多月了,樓下西廳一溜上等房全被他的一幫人包下。”
狄公點頭頻頻,又轉了話題:“紫茜小姐,聽魏掌櫃說,帳房戴寧潛逃時偷了他二十兩銀子,這事當真?”
紫茜鄙夷地嗤了一聲。
“魏掌櫃他空口圖賴,信他不得。——我這遠房叔叔為人精明刻薄,極是慳嗇,銅錢就是個命。從未吃過一文錢的虧,哪裡會有二十兩銀子讓人偷去。不瞞客官說,戴寧為人忠厚,不會做賊。”
狄公急問:“那他因何遭人殺害,聽說是在去鄰縣十里鋪的山路上。”
紫茜皺眉道:“戴寧身上並未帶有現銀,那強人為何偏偏要殺他性命呢?”
狄公認真道:“我思量來,那歹人原指望他身上有錢,他是客店的帳房,哪能無錢?誰知半日搜不出銀子來,惱羞成怒便下了毒手。——紫茜小姐象是與戴寧十分稔熟。”
(稔:讀‘忍’——華生工作室注)
紫茜臉上閃過一絲薄薄的紅暈:“客官猜的正是,一個店裡的營生,哪能不熟?我們又常去大清川上鉤魚捕蟹。他土生土長,又極好水性,這大清川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