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1 / 4)

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一片漆黑。馬弟雅思回過頭來瞧他的備忘錄,備忘錄放在那張嵌進窗臺的厚實的小桌子上,攤開在當天的那一頁——星期三。

他重看了一遍地剛整理好的大事記,他最近的行動都記在這裡面了。至於今天,總的說來,沒有什麼要刪掉或者要加進去。而且他遇見的證人也太多了。

他翻到前面一頁,又回到星期二那天,再一次檢閱一下從上午十一時到下午一時之間的每一分鐘在他的想像中是怎樣過的。他只滿足於用鉛筆尖把一個8字的寫歪了的圓圈合攏來。從現在起一切都好了。

可是他想到這樣做毫無用處,就微笑起來。這樣的精心策劃,把一切弄得十分準確——這種準確是異乎尋常的,過分的,可疑的——不僅不能證明他的無辜,反而證明他有罪了嗎。不管怎樣,現在這樣做已經太遲了。當天晚上,年輕的於連·馬力克大概已經把他告發了。事實上,經過懸巖邊沿的一番談話以後,那孩子原來的猶豫已經消失了;旅行推銷員的笨拙的語言和行動已經無可懷疑地告訴了他一切,何況那孩子也許還知道一些別的事情,因為那是他親眼看見的。明天,大清早,那個年老的保安隊員就要來逮捕“擁個卑鄙的傢伙,他等等”。乘一條漁船逃走,這種事想也不要想:對面大陸上所有小港口的警察都會在碼頭上等待著他的。

他想,島上是不是有手銬,手銬的兩個鐵環之間的鐵鏈有多長。備忘錄的右半邊記載著他收到的錢和賣掉些什麼樣的手錶。至少這一部分是毋需修改的,也沒有什麼把柄可抓,因為馬弟雅思已經取回了他早一天送掉的那隻手錶。他想結束這一天的完全虛構的經歷,就在星期三的那頁上頭,用鉛筆重重地寫了四個字:“睡得很好”。

星期四的那頁還是空白的,他又預先把這四個字寫上去。然後他會上了黑封面的備忘錄。

他走過去把汽油燈放在床頭的獨腳小圓桌上,脫了衣服,把衣服一件件放在椅子上,穿上女房東借給他的那件睡衣,上了手錶的發條,把手錶放在燈旁,把燈芯擰低一點,在燈罩上把燈吹熄。

他正在摸索著要揭開被子睡覺,忽然想起了電燈。剛才電燈突然熄滅時,他曾經把開關擰了幾次,他以為電燈熄滅是由於開關不靈,這種情形早已發生過好多次。可是電燈仍然沒有亮。不久,女房東就來敲*也許是用腳踢的吧?),她的兩隻手裡各拿著一盞燈。據她說,“區域性斷電”是常有的事,有時拖延的時間還很長;因此島上的居民都保藏著古老的油燈,而且像過去一樣保藏得很好,以便隨時能用。

“他們還拼命誇張什麼文明進步,算了吧。”最後女房東說了這句話就拿著一盞燈走了。

馬弟雅思不知道電燈開關現在是開著呢,還是關著。如果關著,也許電流早已恢復,只不過他不知道;如果開著,電燈就會在半夜裡自動亮起來。他在黑暗中走到門邊,他的手在半路上摸到了那張放衣服的椅子和那隻大五斗櫃的大理石臺面。

他又擰了一下裝在門框旁邊的電燈開關。電燈始終沒有亮。馬弟雅思盡力回想開關怎樣才算關著,可是他想不出來;他只好隨便把那顆小小的金屬圓球再按了一下。

他摸索著回到了床上,鑽進被窩;他覺得被窩裡又冷又溼。他伸長四肢仰臥,雙腿合攏,兩手伸開,成十字形。他的左手碰到牆壁,右臂完全垂在床外。右邊的窗戶開始從黑暗中顯現,窗戶上露出深藍色的模糊亮光。

只在這時候,旅行推銷員才感到自己多麼疲倦——非常地、無限地疲倦。最後的四公里路,他是在大路上快步走的,而且是在黑夜裡,從黑巖村一直走到市鎮,這一段路使他筋疲力盡。吃晚飯時,他幾乎連碰也沒有碰咖啡店主人給他準備的菜餚;虧得店主人也沒有向他說什麼。馬弟雅思趕快吃完晚飯,以便回到房間裡——這是一間後房,面對曠野;房間裡的傢俱商大而且是深顏色的。

這樣,他又單獨一個人在這間他度過了整個童年的房間裡——所謂整個童年,當然不包括他母親死後的頭幾年,他的母親是他出生後不久就死掉的。小馬弟雅思由他的姑母當作親生兒子一般領去撫養的。他的父親很快就重新結婚,馬上把他從姑母家裡接回來。後母也像對待親生兒子那樣待他,使得他為了弄明白這兩個女人中哪一個是他的母親而苦惱了很久;經過了更長的時間,他才懂得他的母親已經死了。人們經常向他談起他童年的這件事。

他在想,窗戶和房間之間的那隻大衣櫃是不是始終鎖著的?他收藏的小繩子就放在這隻大衣櫃裡面。現在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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