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又嘗薦三思於韋后,帝遂與三思圖議政事,無大小鹹取決焉。忽一日,帝使韋后與三思雙陸,而自居旁為之點籌。三思習成嬌態,每狎逾禮,遂得與韋后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
卻說韋后以太子名重俊者非己所生,每深惡之。時上官婕妤因與三思有私淫之故,每下制敕,必推尊武氏。駙馬武崇訓又叫安樂公主奏帝,請廢太子,太子由是意懷憤鬱,乃與將軍李多祚等,矯制發羽林兵同殺武氏,袒臂一呼,相從三百餘人,殺武三思、武崇訓於其第;再引兵自肅章門斬關而入,直扣閣上來殺上官婕妤。
帝聽知大驚,慌與韋后並安樂公主、上官婕妤皆登玄武門樓以避。眾兵洶湧而來,帝正在據著閣檻,厲聲謂千騎曰:“汝等皆是朕宿衛之土,何為從多祚反邪?若能誅斬反者,勿患不富貴。”於是千騎奔前,遂斬多祚,梟其首級,餘眾潰散,太子亦為左右所殺。帝詔令將太子首級獻於太廟,及祭三思、崇訓之柩,然後梟之朝堂,官屬皆不敢近。忽人報曰:“有一人解衣裹著太子之首而哭。”帝大怒曰:“士庶皆不敢近,何人敢如此也?速喚武士為朕擒來!”須臾,武士簇至。眾視之,乃永和縣丞寧嘉勖也。帝勃然叱之曰:“太子不孝,謀為叛逆,汝為唐臣,世受重恩,不思協力同心輔政,何為太子而傷悼乎?”嘉勖曰:“太子亦陛下子也!但今日所為,自尋其死,臣安得不哭乎?”帝遂貶嘉勖為陳州刺史。士大夫聞太子死,嘉勖被貶,盡皆流涕。靜軒有詩云:諸武專權肆不仁,東宮謀反竟忘身。
若非多祚施謀計,誰帥兵來斬佞臣。
是時,安樂公主見駙馬崇訓被誅,欲為夫報仇,無計可施,乃與兵部尚書宗楚客共謀,使侍御史冉祖雍等誣奏豫王旦及帝妹太平公主,稱言二人與重俊通謀。帝聞奏大怒曰:“賊子之輩,亦敢如是!”遂使御史中丞蕭至忠鞫其反狀。至忠泣曰:“至難得者,兄弟也。陛下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羅織害之乎?想王昔為皇嗣,固請以天下讓與陛下,累日不食,陛下奈何疑之?”帝怒稍解,遂止其事。
當日韋皇后淫亂無度,醜聲著聞,帝雖亦自知,恐人議論,故隱而不言,惟朝夕每懷抑鬱,怏怏而已。忽報監軍燕欽融上表,奏言皇后淫亂,干預國政,混亂人倫,有失君人之望。尚書宗楚客圖危社稷,有欺君之罪,皆當黜之。帝聽奏,當面詰之,欽融對曰:“陛下內亂,眾所鹹知,不能明正典刑,思欲治國,其可得乎?願借尚方劍,先斬臣首,次斬二人,以謝天下,則陛下得為聖主,臣得為忠臣矣。”欽融對答如流,抗言不屈。帝大怒,即將欽融斬之,由是韋后驚懼。又值安樂公主欲為駙馬報仇,無由可達,思惟皇后臨朝,以己為皇太女,得伸其志,於是二人合謀進毒餅餤,令宮女獻上。帝食之,遂崩於神龍殿。可憐中宗中毒,死於妻女之手,年五十五歲。先為母武后廢為盧陵王,居房州十四年,賴張柬之等進還復位,才五年而已。史官有詩云:韋后立謀太不仁,肯交毒死丈夫身。
中宗早聽欽融語,何用朝堂斬鑑臣。
韋后秘不發喪,內外無有知帝已崩。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儀商議,謀草遺制,立溫王重茂為太子,韋后親自臨朝聽政,睿宗只得參謀政事。宗楚客與眾大臣謀曰:“不可。睿宗於韋后嫂叔之分,不相通問,若聽朝之際,何以為禮?”百官請問其計,宗楚遂率諸宰相上表,請罷睿宗政事,方可發喪。於是,皇后攝政,太子即位,時年十六,稱為殤帝,改元景龍元年。
至秋七月朔,文武官寮引尚書宗楚客、葉靜能入內殿來見皇后。
楚客奏曰:“伏睹國太自臨朝以來,德布四方,仁可越古超今,雖古聖後無以過此。群臣會議,宜遵武氏故事,以韋子弟領南北二軍,革去唐命,改立國號,則國太祖宗幸甚。臣等議定,今乃奏知。”韋后大喜曰:“卿言甚當,可與群臣從長商議。”
卻說睿宗之子封臨淄王、名隆基者,罷為潞州別駕。時歸京師,見韋后攝政,殤帝即位,忿然大怒,暗思:“天下者,吾父之天下也。今被韋后侵奪,效武后行事,吾實恥之,作何計較,取還吾父,方顯大志。”乃陰養才學之士,密謀匡復社稷。遂自微服,與折衝劉幽求等入苑中藏之。至夜二更左側,忽見一天星宿,散落如雪,幽求大驚曰:“天意若此,時不可失。”於是,二人領眾提劍,自福順直入羽林營,暫諸韋之典兵者,持首以徇諭眾臣曰:“韋后鴆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汝等當共誅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
厲聲一呼,羽林軍士皆欣然聽命。畢竟還是如何?
總批:臨淄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