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眸子裡卻殊無笑意。韋長歌還他一笑,柔聲道:“不要胡思亂想。”
蘇妄言垂上眼,許久方道:“你不知道麼,我醉了”
韋長歌笑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是啊,你醉啦,盡說些醉話”
蘇妄言含混地應著,忽而又道:“韋長歌,到底是不是我害了他們?愛怖,愛怖——這兩個字是不是一定會連在一起?”
韋長歌一默,沒有回答,卻沉沉道:“有我在呢。”
蘇妄言沒再作聲,沒一會兒,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而綿長,韋長歌湊近了去看他的臉——這次,蘇妄言是真的睡著了。韋長歌注視著他的睡臉,微笑著站起來,儘量不發出聲音地在庭中漫步。他知道,讓蘇妄言困惑的並不止是桑青的死,也許,在蘇妄言的心裡,還有什麼別的,比死生事大,可是他既不說,他也就不能問
盛開的梔子這一會兒功夫也不知究竟是肥了還是瘦了。
韋長歌順手摘下一朵放在掌心賞玩,感受著他的脈動心跳,輕而薄的花瓣微微翼動,順著他修長的手指靜靜地流淌香氣。
夜深庭宇曠,花開香滿庭。
但韋長歌的思緒卻不在這裡。他已想到明天。京城楊樹頭——派去的人已經查探清楚,那是靠近京城東門的一個村子,一共四十六戶人家三百一十七口。四十六戶人家有八戶不是本地人,但半年內新搬來的,就只有一戶。這人家也無甚特別之處,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寡婦帶著一兒一女,兒子八歲名叫顧念,女兒顧盼,才剛滿了五歲,村子裡人人都叫這寡婦顧大嫂。
這顧家小小的兩兄妹是不是蓬萊店裡蘇妄言看到的那兩個孩子?是不是花和尚在石頭城外遇到的兩個孩子?如今這個顧大嫂又是什麼人?這兩兄妹身上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也許桑青帶來這個口信,並不是要求救,而是知道自己終究會難逃一死,想留下點追查的線索?而她在臨死的那一刻,是不是又後悔託了施裡把這句話送到天下堡?
韋長歌的心裡充滿了疑問。
他回過頭,蘇妄言伏在桌上睡得正熟。
這一刻,韋長歌想到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顧家兄妹身上真的隱藏了什麼秘密,如果花和尚、桑青都是死在這個秘密上,那麼,蘇妄言會不會也有危險?
八 蓬萊
夏末的雷聲從遠處的低空轟轟地翻滾而來,凝視著牆上畫卷的蘇妄言像是被雷聲驚醒一般,抽身走回來坐下。
韋長歌手裡拿了一卷書,正看得聚精會神。
蘇妄言定定看他半天,猛地起身,一把把書抓過來遠遠扔到地上。
韋長歌一愣,走過去撿起來,拍了拍書上沾到的塵土,回頭笑道:“怎麼了?”
蘇妄言微慍道:“已經是第六天了!”
“我知道。”
“我們呆在這裡究竟是要等什麼,已經到了京城,為什麼還不去楊樹頭?”
韋長歌恍然一笑,還沒來得及解釋,一名手下拿著小布包匆匆走了進來,屈身一禮,上前兩步,把布包恭恭敬敬放在桌面上。韋長歌神色一整,揮退來人,蘇妄言這才看見那小小的布包上還放著一封信函,當下踱到窗邊,只遠遠看著天邊沉沉壓下的烏雲。韋長歌撕開信的封口,取出薄薄的一頁紙,飛快地看過了。回頭卻見蘇妄言背對著自己立在窗邊,雖然知道他是避嫌,卻還是免不了泛起一股澀意。但也只是一瞬,韋長歌屈指在信紙上一彈,發出“啪”的一聲響。蘇妄言聞聲回頭。
韋長歌衝他笑笑,拉他坐下,微笑道:“你何必著急?我要你等,自然有我的道理。”一頓,問道:“你還記得這件事是怎麼起的頭?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們又知道了多少?”
說完,把那薄薄的一張紙輕輕推到了蘇妄言面前。
紙上只寫了四個字。
蘇妄言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抬頭詢問似的看向韋長歌。
韋長歌淡淡一笑,道:“這封信是從夜明生那裡來的。”
屋頂猛地滾過一個炸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兩人都是一陣沉默。等雷聲遠了,韋長歌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慢慢地道:“事情開始在蓬萊店,去年冬末,你路過石頭城,在那裡遇見了花和尚的死。也是在蓬萊店,你遇到了桑青和那兩個幼童。而無是非說過,花和尚死前,曾在石頭城附近的村子裡追問過一個女人什麼——如果我們沒有猜錯,這個女人就是桑青。無是非雖然不知道花和尚究竟問了桑青些什麼,卻看到她回答‘那是我的孩子’,可見花和尚的問題大約總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