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行著這場充滿火藥味的對話的就是譚嗣同和袁世凱。
主張變法革新的光緒和維新人物正危在旦夕。
光緒帝迫於內外交困的形勢,聽從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的變法圖強的主張,想把“舊法盡變,將老謬昏庸的大臣盡行罷黜,而登進通達英通之人。”
這下可真象是捅了馬蜂窩,強烈地刺激了保守、平庸、不圖進取的頑固派。他們看到了如果真的象光緒所說的那樣進行變法,首先被“變革”掉的就是他們這號人。於是他們公開表示反對變法,認為這是對祖宗的不敬、不孝,對光緒和維新派的變法行為多方加以阻撓和破壞。可是變法還是開始實施了,他們的反對活動也隨之進入實質性的階段。
1898年9月17日,被革職的楊崇伊等人到頤和園上封事,請求慈禧:“訓政”。光緒知道大事不好,召見林旭,託以密詔讓其帶出,令康有為立即逃離北京。
康有為接到詔書立即召來梁啟超、康廣仁、楊銳等人開會商議救光緒之策。這些平日舞文弄墨,慷慨激昂的儒生,這時空有滿腹經倫也沒有一點用得上。他們手頭上沒有一兵一卒,一槍一彈,自身都難保,又怎麼能去保護光緒呢?計無從中出,大家只有相對痛哭流涕。後來,還是康有為想起了曾參加維新活動的袁世凱握有兵權,而且他支援變法,常“切言必亡必分之道,必須大變法以圖多保全數省,”可以去試一試,請求他出來保護聖主。譚嗣同也認為可以用皇上的詔書來激發袁世凱的義憤促使他站到帝黨一邊來,以解燃眉之急。為了解處於倒懸之命運,譚嗣同決定親自去見袁世凱。
見面初步交談後,譚嗣同見袁世凱表示一定要殺榮祿,誓死保護皇上,忠於皇上,也深深地受到了感染,緊張焦慮的心情稍稍地鬆弛了下來,一線希望由然而生。談話一改原先的咄咄逼人的氣勢,轉以一種親切的語氣與袁世凱商量具體行動計劃。最後袁世凱說:“現在軍營中的彈藥、槍枝都在榮祿手裡,而營哨各官亦多屬舊人。事情緊急,決策既已下定,我得趕緊回軍營,更選將官,設法貯備彈藥,以保證事情的成功。”
譚嗣同聽後覺得在理,也連忙告辭,滿懷喜悅地回去報信。可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是,充滿殺氣的魔鬼正在把魔爪向他們伸來。袁世凱剛才與他的談話完全是在演戲,他與維新派根本上就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他以前參加維新活動,純粹是進行政治投機,為以後人生仕途增加一條進退之路。
你想想,如果維新派得勢,憑他參加維新活動這一點,說什麼他也不會吃虧的,如果維新派失敗,那更不會損他一根毫毛。因為他暗裡明裡與榮祿、奕劻、李鴻章等來往密切,憑這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抽出身來,甚或來一個反戈一擊,立功進身就更容易了。
因此,平時袁世凱與這兩派總是保持著親近的關係,讓他們都覺得自己是他們的人。光緒為了籠絡他以為日後所用,在9月16日早晨把他召進宮見面,完了還命他為侍郎候補。袁世凱雖然高興,但又害怕會引起頑固派的懷疑和憤恨。下午,他就急匆匆地去拜訪兵部尚書剛毅,軍機大臣、戶部尚書王文韶,和軍機大臣、禮部尚書榮祿,小心奕奕地說自己“無功受賞,萬不克稱”,要上疏辭去侍郎職務。王文韶安慰地說這是皇上的特恩,“辭亦無益,反著痕跡”。至此,他的心才安定下來。17日早晨,他到頤和國要向光緒謝恩,光緒又召見了他。可是,他前腳剛出來,後腳馬上就又邁進了反對變法的奕劻的門檻,第二天又去了一次,並拜訪了李鴻章。
經過三夭的走訪和觀察,袁世凱終於探清了光緒不過是個傀儡,徒有虛名,沒有一點實力,他所推行的變法必敗無疑;而頑固派則擁有實權、兵力,並且堅決反對變法,打擊維新派易如反掌。再說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手下只有七千兵力,而榮祿則掌握董、聶各軍數萬人,淮、練軍幾十營,京內尚有旗兵,就算自己站在維新派一邊,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殺榮祿談何容易呵。經過這番考慮,他已經死心塌地地倒向了頑固派一邊。但他很詭秘,不作聲張,而是繼續與維新派周旋,以便探到維新派更多的秘密,然後加以出賣,取得頑固派的信任,為以後升遷撈到好處。此時的袁世凱與兩派保持的就再也不是對等的關係了。
而譚嗣同當然不知道了,此次來訪卻把維新派的真實意圖及其處境全都和盤向他托出,這無異於向他提供機密情報。光緒帝和維新派的命運不是平安了而是更危急了,只是這一切都被溫情脈脈地掩蓋了起來。
送走譚嗣同時,袁世凱非常的客氣和友好,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