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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惹人愛,
一頭緞帶小鬈毛。
輕輕合上黑眼睛,
兩顆明珠要關牢。
動作輕柔賽羽毛,
釦子眼睛太太就來到。
《寵兒》第二部分第20節
愛彌唱完歌,安靜地坐著,又重複了最後一句才站起來,然後離開披屋,走出幾步,靠在一棵小白楊上。她回來的時候,太陽已落入下面的山谷,而她們兩個高高在上,沐浴著肯塔基的藍色光芒。
“你還沒死吧,露?露?”
“還沒呢。”
“跟你打個賭。你要是挺過這一夜,你就能挺過去了。”愛彌重新把樹葉放得舒服些,又跪下來按摩塞絲的腳,“再好好揉揉它們。”塞絲倒吸了一口涼氣。愛彌說道:“閉嘴。你給我閉上你的嘴。”
塞絲小心著舌頭,咬住嘴唇,讓那雙好手跟著“小蜜蜂,輕輕唱,小蜜蜂,低聲唱”的調子繼續工作。工作結束後,愛彌到披屋的另一邊坐下,一邊歪著頭編辮子,一邊說:“可別給我死在夜裡,聽見沒有?我可不想看見你這張又醜又黑的臉勾我的魂兒。你如果真的要死了,就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死,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塞絲道,“我會盡力而為的,小姐。”
塞絲沒指望能再睜眼看到這個世界,所以當她感覺到有腳指頭踢著她的屁股時,她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從她以為是死亡的沉睡中醒過來。她坐起來,身體僵硬,打著哆嗦;愛彌正在檢視她黏糊糊的後背。
“看起來糟透了,”愛彌說,“不過你挺過來了。來瞧瞧吧,耶穌,露挺過來了。那是因為我。我多會治病啊。你覺得能走嗎?”
“怎麼著我也得去放點水。”
“咱們來瞧瞧你的腳走路吧。”
並不太好,卻已經可能了,於是塞絲一瘸一拐地走起來,先是扶著愛彌,然後是拄著一棵小樹。
“是我乾的。我治病挺在行,是不是?”
“是的,”塞絲說,“你真棒。”
“我們得下山了。走吧。我把你帶到山下的河邊。那就跟你對路了。我嘛,我得到派克去。那裡直通波士頓。你這滿身都是些什麼呀?”
“奶水。”
“你真是一塌糊塗。”
塞絲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摸了摸。孩子死了。她沒死在夜裡,可孩子死了。如果真是那樣,現在就更不能停下來了。就是游過去,她也得把奶水帶給她的小女兒。
“你不餓嗎?”愛彌問她。
“我只想趕路,小姐。”
“哇。慢點。想穿鞋嗎?”
“你說什麼?”
“我想想辦法。”愛彌說著,然後就想出了個主意。她從塞絲的披肩上撕下兩片,包上樹葉,綁在她的腳上,同時一直說個不停。
“你多大了,露?我都流了四年血了,可還沒懷上誰的孩子。你根本看不見我淌奶水,因為”
“我知道,”塞絲說,“你要去波士頓。”
正午時分她們看見了那條河;然後她們走得更近,聽見了奔流的水聲。到傍晚她們就能喝上它的水了,如果願意的話。四顆星星在空中閃現;這時候她們發現沒有一條船能把塞絲運走,也沒有一個擺渡的願意搭載一個逃犯———沒有比那更要命的了———可是有一整條船可以偷。這條船有一支槳、許多窟窿,以及兩個鳥巢。
“你可以走了,露。耶穌瞧著你呢。”
塞絲正望著一段幽暗的河水,那朝著數百英里外的密西西比河奔湧而去的河水,註定要被一條逆流而上的廢棄小船的船槳劃開了。小船在她看來像個家,那嬰兒(根本沒死)也一定這麼想。一走近這條河,塞絲自己的羊水就湧出來與河水匯聚。先是掙裂,然後是多餘的生產的訊號,讓她弓起了腰。
“你在那兒幹什麼呢?”愛彌問道,“你還有腦子沒有?趕緊停下來。我說快停下來,露。你是這世界上最蠢的東西。露!露!”
塞絲想不出什麼地方好去,只想上船。她等待著陣痛後甜蜜的悸動。再次用膝蓋爬行,她爬上了小船。船在她身下晃動,她剛把裹著樹葉口袋的腳放到長凳上,就被另一陣撕裂的疼痛逼得喘不過氣來。在夏日的四顆星星下面,她氣喘吁吁地大叉開雙腿,因為腦袋鑽了出來;愛彌趕緊向她報告,好像她自己不知道似的———好像撕裂就是折斷核桃樹幹,就是閃電將皮革的天空一撕兩半。
嬰兒卡住了。它臉朝上,讓媽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