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2 / 4)

的內衣和毛巾,寵兒伸手接著。她把它們一件一件放到寵兒懷裡,直到它們像一沓巨型撲克牌一樣捱到了她的下巴。剩下的圍裙和棕色襪子,丹芙自己拿著。她們凍得頭暈眼花,趕緊回到屋裡。衣物會慢慢地溶化、變潮,正好適於烙鐵熨燙,熨衣的味道聞起來就像熱雨。寵兒繫著塞絲的圍裙滿屋跳舞,想知道黑暗裡是否有花兒。丹芙往爐火裡添著劈柴,向她肯定說,有。寵兒的臉上纏著領巾,腰裡繫著圍裙帶,她一邊轉圈一邊說她渴了。

丹芙建議熱點蘋果汁,同時急忙尋思能做點什麼或說點什麼,好讓這個舞星感興趣和快活。丹芙現在是個陰謀家了,想方設法把寵兒留在身邊,從塞絲離家上班一直到她該回來的鐘點。到了這個鐘點,寵兒就開始在窗前徘徊,接著開門出去,走下臺階,走到大路旁。陰謀明顯地改變了丹芙。她原來什麼活計都懶得做、討厭幹,現在則是又麻利又能幹,甚至自覺增加塞絲留給她們的任務。什麼都可以說成是“我們非幹不可”和“太太說了讓我們幹”。否則寵兒會變得孤僻、恍惚,或者沉默寡言乃至悶悶不樂,而這樣下去丹芙被注視的機會就要減少到零。她控制不了晚上的局面。只要她媽媽在周圍的什麼地方活動,寵兒的眼睛就只盯著塞絲一個人。到了夜裡,在床上,什麼都可能發生。在黑暗中,丹芙看不見她時,她可能想聽個故事。要麼她可能起來到保羅•D已經開始在裡面睡覺的冷藏室去。她還可能默默地哭泣。她甚至可能睡得像塊磚頭,由於用手指吃糖漿和甜餅乾渣,她的呼吸變得甜絲絲的。丹芙願意轉向她,如果寵兒臉朝她睡,她就能深深地吸進她嘴裡甜甜的氣息。否則,她就必須每隔一會兒爬起一次,越過她的身體去嗅上一鼻子。因為什麼都比最初的飢餓要好———那個時期,在整整一年美妙的小寫i、餡餅麵糰一樣滾出來的句子以及同其他孩子的相伴之後,就再沒有聲音了。什麼都比寂靜好;那個時期,她只能回答別人的手勢,面對嘴唇的動作卻毫無反應。那個時期,她能看到每一樣細小的東西和色彩燃燒著跳進視野。而今,她情願放棄最熱烈的落日、盤子一般碩大的星星和秋天的全部血液,而滿足於最暗淡的黃色,只要那黃色來自她的寵兒。

蘋果汁罐子很沉,不過它從來就是那樣,甚至空的時候也是。丹芙其實能夠輕易地提起它,可她還是請寵兒來幫忙。罐子在冷藏室裡,挨著糖漿和六磅像石頭一樣硬的切達乾酪。地板中央有一張草荐床,床腳蓋著報紙和一條毯子。它被睡了將近一個月了,儘管嚴冬早已隨冰雪一道降臨。

正是中午,外面相當亮;屋裡卻不然。幾絲陽光從屋頂和牆壁擠進來,可是進來後就太微弱了,都不能單獨成束。強大的黑暗將它們像小魚一樣吞噬。

門砰地合上。丹芙拿不準寵兒站在哪裡。

“你在哪兒?”她似笑非笑地悄聲問道。

“在這兒呢。”寵兒道。

“哪兒?”

“來找我吧。”寵兒道。

《寵兒》第三部分第29節

丹芙伸出右手,邁了一兩步。她腳下一滑,倒在草荐上。報紙在她的重壓下嘩啦亂響。她大笑起來。“哎呀,呸。寵兒?”

沒人答應。丹芙揮著胳膊,擠著眼睛,從土豆麻袋、一個豬油罐頭和一塊燻肉的側影中辨別著人影。

“別鬧了。”她說著,仰起頭去看陽光,以便搞清楚這仍是在冷藏室,而不是夢中發生的事情。光線的小魚仍在那裡遊動;它們遊不到她站立的地方。

“是你喊渴的。你還想不想喝蘋果汁了?”丹芙的聲音裡有溫和的責備。溫和的。她不想得罪人,也不願流露那毛髮一般爬遍全身的恐慌。沒有寵兒的一絲影子或聲音。丹芙從嘩啦作響的報紙中掙扎起來。她伸出手掌,慢慢地摸向門口。沒有插銷,也沒有門把手———只有一圈鐵絲,拴在一顆釘子上。她推開門。寒冷的陽光取代了黑暗。屋子裡同她們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寵兒不在了。再找下去沒有意義,所有的東西都一目瞭然。但丹芙還是要找,因為這個損失是無法彌補的。她走回棚屋,讓門在身後猛地關上。不管黑不黑,她快速地轉著圈,搜尋著,摸到了蜘蛛網、乳酪,撞歪了架子,每走一步草荐都絆她。即使絆倒在地,她也沒有感覺,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停在何處,自己的哪一部分是胳膊、腳或者膝蓋。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塊從小溪堅實的冰面上扯下的冰坨,漂浮在黑暗中,撞擊著它周圍一切物體的邊緣。易碎,易融,而且冰冷。

她呼吸困難,而且,就算有光亮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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