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吃人的怪物,是個要命的魔鬼!
蘇舒睜大了眼睛,睫毛微微顫抖著,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手機。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手機竟會變得如此可怕!
這次,她吸取了教訓,雙手堵住耳朵,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去觸控那個手機了。然後,她放聲大叫:“救命!”
隨著蘇舒的叫聲,寢室的燈亮了。小妖揉著眼睛問:“蘇舒,你又做噩夢了?”
“我沒”
“沒做噩夢叫什麼救命?難道是春夢?夢到有人要調戲你?”上鋪的沈嘉月不懷好意地探頭探腦。
“我剛才聽到”蘇舒突然停住嘴,望著床上的手機,說不出話來。不知什麼時候,手機恢復了正常,螢幕烏黑地躺在床上,明顯關了機,寂靜無聲。
“睡吧,明天還有事呢!”星星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繼續睡。
小妖嘻嘻一笑,做了個鬼臉,熄了燈。
黑暗與寂靜再度統治了這個女生寢室。沒過多久,她們三個又睡著了。只有蘇舒,心有餘悸,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寢室裡陰風陣陣,全身莫名地直冒冷氣,即使把毛毯裹得再緊也抵擋不了那股寒氣。
今夜,七月十五鬼節,百鬼夜遊,忌出行。
2
窗外,一輪冷月無聲地懸在半空,灰白的月光將南江醫學院的校園映得影影綽綽,彷彿置身於陳舊的黑白電影中,讓人無端地湧出許多惘然。
從窗欞的縫隙中眺望過去,在教師宿舍那邊的小徑邊上,一些高矮不一的模糊的影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蹲或站,焚燒冥錢,灰燼隨風而起,彷彿有靈性般盤旋著、飛舞著,消失在蒼茫的黑夜中。
蘇舒看了一會兒,心裡不知為什麼漸漸沉重起來,一股深入骨髓的淒涼鋪天蓋地湮沒了她。她剛到十八歲,正是少年心事當拿雲的年齡,卻總是多愁善感,飛花落葉都能讓她心生惆悵,自哀自憐好半天。
如果沒有愛,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蘇舒突然好懷念外婆的溫暖手掌,如果能回到從前,她寧可捨棄一切,永遠做一個長不大的瘋丫頭,永遠陪在外婆身邊。可外婆終於離她而去,去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沒有溫度、沒有顏色、沒有情感的另一個世界。
鼻子有些發酸,眼前一片朦朧,強忍了許久,溫熱的液體終於還是從眼裡緩緩滑出來。蘇舒將毛毯裹得更緊,心裡卻是空落落的,任孤獨的靈魂在悲傷的音樂中翩翩獨舞。
迷迷糊糊中,蘇舒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似乎睡著了。
只是“似乎”睡著了,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睡著了沒有。因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很清晰,和平常清醒時一模一樣。但是——但是,她沒辦法讓自己的身體聽從她的意識。
眼睛,無論如何都睜不開。哪怕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沒有辦法讓自己看清身邊的事物。但是,她又分明“看”見了某些東西,模模糊糊,影影綽綽,沒有色彩,沒有形狀,彷彿只是一些零亂的碎片,卻依然可以感覺出是她沉睡的寢室。
她想說話,可沒辦法說出來。她側耳傾聽,卻什麼也聽不到。她的手、她的腳、她的頭,她的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不聽從她的使喚了。
身體,似乎是被千斤鐵鎖捆住了,紋絲不動;胸口,悶得很,彷彿被千斤巨石壓住了,連呼吸都難以堅持。但奇怪的是,即使她沒怎麼呼吸,也不會感到窒息。是的,沒錯,蘇舒清楚地體會到,自己竟然可以完全不需要呼吸。她似乎有了兩個身體,一個是躺在床上、僵硬得無法動彈的身體,另一個則是她感覺到的身體,從原來的身體中脫離出來,彷彿是一個毫無重量的影子,又或者是一縷漂浮在空氣中的煙霧,身不由己地飄來飄去。
難道,這就是死亡後的感覺?自己已經死了?蘇舒悲傷地想。然而,她並不感到有多少痛苦,只是有點惘然若失。她不甘心,她還沒享受到人世間的情與愛,她還沒有感受到婚姻與天倫之樂,怎麼能就這樣離去?何況,如果真的死了,真的是去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卻如此無序、冷漠、寂靜,連找個可以交流的靈魂都沒有,那豈不是更慘?
絕對不可以就這樣離去!蘇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集中所有的意志,想要讓自己飄浮的身體回到那個實質的身體中。她能感覺到自己實質的身體還躺在床上,僵硬而冰冷,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讓身體聽從指令稍微動一下。感覺就像——就像自己的思想與那個身體完全分離了。
不會的,自己不會就這樣死去!蘇舒累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