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夫妻雙雙把家還的老曲子。洗完了碗,用洗碗布擦乾淨碗和勺子,猛然發現那塊布是師傅的,上次借來用,沒還給她。看著這塊有些紅藍條紋的白色抹布,江一有些怔怔的,曲子哼到一半嘎然而止。背後突然響起了師傅的聲音,把江一嚇了一跳。師傅說:什麼事那麼開心哪?江一還以為人全走光了,原來這丫頭洗完碗又去上廁所。江一笑了笑,說:你剛才跟我講話了,我開心唄。這幾天老是陰雲密佈,突然看見師傅臉上陽光燦爛,我樂呵呀。師傅說:你就剩下一張嘴了。江一說:咱不光會說,也會做的,晚上請你吃飯,給不給面?師傅說:你不是有鳳城師傅給你做飯嗎?咱還是識趣一點吧。
江一本來就是賣個乖,他那點錢哪裡夠到外面吃飯。說是請師傅吃飯,到頭來大多是師傅買單。再說蘭小寧做的飯菜的確可口得很,比外面餐館好吃得多。
下了班回到大院,遠遠看過去,廚房的視窗沒有蘭小寧的身影,也沒有炒菜那種熱烈的氣氛,香味倒是有,好像是別人家的。江一心裡覺得奇怪,以前的這個時候,蘭小寧都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剛進大院門口就可以聞到蘭小寧炒菜那種特有的味道。江一三步並做兩步走了過去,推開門,可把自己嚇壞了。蘭小寧坐在廳裡的單人床上,兩隻眼睛腫得像燈籠,淚水把臉上那層薄粉衝得縱橫錯落。她似乎哭了很長時間,江一進去前她靜悄悄的坐著,一看到江一,她突然哇地哭了起來,哭得不可收拾。江一說:怎麼哪?怎麼哪?把包扔在桌子上,過去拉她的手。
蘭小寧說:他寄來律師信,要跟我離婚。江一就知道是這麼回事兒。他一早就猜到了,別看蘭小寧整天樂呵呵的,內心卻一直不快樂,他早就看出來了。能讓她不快樂的除了令狐姑爺還有誰呢?江一說:這是怎麼說呢?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麼就要離婚了?蘭小寧說:好你個頭,他在那邊有女人,還不止一個呢。江一說:這怎麼要得?咱小蘭是多好的人哪,他怎麼可以再去找別的女人?真是該打,該打。蘭小寧說:對,要打,這人就是要打,你幫我打他一頓,快點幫我打他一頓,不打他一頓,我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呀。
江一心想:說得多輕巧,我到哪裡去打他?咱令狐姑爺可是在美利堅合眾國,別說夠不著,就算夠得著,那可是個講法律的國家,我能隨便打人嗎?再說,我哪裡夠令狐姑爺打,他一拳就把我打爬下了。江一說:這樣吧小蘭,咱令狐姑爺這頓打咱們先記下,我看哪,令狐姑爺可能是一時糊塗,這人都有糊塗的時候吧?咱們領袖毛澤東不是說過嗎?要允許人犯錯誤,也要允許人改正錯誤。咱們先弄清令狐姑爺到底想幹什麼,咱們想個辦法,讓他迷途知返。蘭小寧說:不準叫他令狐姑爺。她哭著說:我都原諒他了,只要他離開那個女人,我就原諒他,沒想到他要人家不要我。啊啊啊
江一一聽呆住了,咱蘭小寧也算是女中豪傑,沒想到竟然委曲求全到這種程度。
蘭小寧終於把自己哭累了。江一拿了條溼毛巾給她擦臉,她一邊擦一邊還忍不住哼幾聲。江一還沒看到蘭小寧哭過呢,這女人哭起來倒是很傳統,跟農村老大媽一樣。等蘭小寧平靜下來已經九點鐘了,江一餓得肚子裡五臟六腑好像消化了一樣。他勸蘭小寧出去吃點東西,蘭小寧一開始不去,叫江一自己去。江一怎麼能丟下她一個人不管呢,只好繼續勸,好容易勸得她鬆動了,又過了半小時。
在湖南菜館吃飯,江一要了三個白飯吃了才開始點菜,那樣子比餓牢裡放出來的犯人還悽慘。老闆娘看了,心疼的不得了,一個勁地勸他慢慢吃。
蘭小寧要喝酒,還非要高度白酒。看來她是要一醉方休。江一給老闆娘使眼色,要她拿低度充高度。就是要醉也得慢慢醉,不能讓她傷著。大學畢業後這可是唯一見過的女同學,而且還是有些感情的女同學。
老闆娘在櫃檯裡面把酒開了,倒在一隻玻璃酒盅裡,給他們拿了上來,還拿了兩隻小酒杯。蘭小寧說:這麼小的酒杯呀,怕我們不會喝是吧?換大杯來。老闆娘看江一的眼色,江一知道不換不行,讓老闆娘換杯。一會兒老闆娘拿了兩隻酒杯上來,稍微大一號。蘭小寧還是嫌小,老闆娘說:這是最大的了。
滿上酒,蘭小寧要跟江一干三杯。江一說:不著急,我們慢慢喝,今天我姐這裡不關門,是吧阿姐?我們喝到什麼時候都行。蘭小寧說:你不喝我喝。她一口把杯裡的酒喝了。江一趕緊往她碗裡夾菜,說:吃點菜,把碗裡的菜吃了,我敬你一杯。可蘭小寧根本不聽他的,她把酒當成了白開水,一個勁地往喉嚨裡灌。江一突然悲從中來,鼻子發酸,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