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岜:不知道是人質就能開槍擊斃啊?對現場情況的判斷失誤也是錯誤。其實我們國家對槍支的管理還是非常嚴的。
白開水:我說的是不知道;也不應當知道,兩個條件。我說的是如果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就是意外。刑法就是這麼寫的。
心障(2)
我得承認這次我是極度的偏心:刑警隊長在這次的事件中因為事出意外,是不用負刑事責任的,但是我仍然希望因為跳彈或者走火能夠讓他逃離一次對他前途的滅頂之災,但是事與願違,第一眼就告訴我,這不是跳彈。我和葉佳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只是示意攝像固定證據。解剖還要繼續。我完全看不出來死者腰纏萬貫,名下擁有好幾家建築公司。他又幹又瘦,身上的T恤是明顯的假冒偽劣,黝黑的面板和手上的老繭似乎在向我們訴說著他往日的磨難,子彈是從他左腋前線(胸部的左側)鑽進去的,但是並沒有從任何地方鑽出來,看來子彈留在了他的體內。我國警用手槍基本上屬於自衛槍支,理論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這不是說只能射五十米,而是距離遠了之後由於膛線太短,子彈會明顯翻滾,彈道變得不可琢磨,瞄準一點用也沒有,而這次隊長用的又無疑是警用手槍中威力最小的:它的子彈初速度最小。並且我懷疑這次火藥並沒有完全爆炸,這樣才會有特別粗大的火藥殘渣射進面板,因此這一次的槍火併不像通常情況從一端射進,又從另一端射出。於是找到彈頭成了我們最重要的任務:它是技術中隊槍彈組進一步分析的證據。但是彈頭卻好像和我們玩起了捉迷藏,順著肺部的彈道我們沒有找到彈頭,甚至我們找遍了腹腔和顱腔:都沒有。我們決定先把死者冰凍起來,想想其他的辦法。我希望能拍X線或者做一個CT來確定一下彈頭的位置,但是沒有一家醫院願意給一具解剖了的屍體做放射檢查,一天就在無數個電話中過去了。其實我在心裡隱隱約約地希望找不到彈頭。到底是不是跳彈或者走火對死者來說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區別——他的家屬獲得的賠償既不會增多,也不會減少。而從已經掌握的情況看不僅不像是跳彈,連走火也不像——如果是在追捕過程中不慎碰到扳機走火,子彈射入的角度不太可能那麼小。找到彈頭極有可能就是在判隊長前途的死刑:他若干年的奮鬥將隨著一次意外菸消雲散。那一夜我失眠了,平生第一次。與其說我在擔心彈頭,不如說我在擔心隊長的命運。
網友評論選登
無邊的幸福生活:看得我把葡萄乾兒都塞到臉上去了。
我是法醫:無邊;在你的不幸事件中;我的部落格只是一個誘因;你一邊看電腦一邊吃東西是根本原因;哈哈!
林姝:我現在喜歡不動腦子等結果了,要不晚上睡不著,還做夢。我覺得肯定沒有那麼複雜,但怎麼能夠使結局變得簡單,我還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一陣燕子的呢喃讓我的神志恢復了清明,我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去做。我找哥們借來了安檢型金屬探測儀,其實就是上飛機之前安檢員在乘客身上比劃的東西,一有金屬它就怪叫,在它的幫助下我很快確定了彈頭的大致位置:胸椎。在人體找彈頭可以用這一招,在野外不行,我試過了,基本上找到的都是破鐵絲和啤酒瓶蓋。我終於完整無缺地取出了這枚彈頭,它藏在胸椎裡面,旁邊的軟組織覆蓋了它射入胸椎的入口,難怪我摸不到它,也看不到它。彈頭的前部有一些變形,看來胸椎阻擋了它的前進,這同時也說明它射入人體後翻滾並不嚴重:射入口、彈道和它的位置在一條直線上;彈頭其它的部位很光滑,這完全否定了跳彈。我測量了一下彈頭的位置和射入口的位置,整個射擊的過程就昭然若揭了:彈道和水平線夾角大約是向上五度,射入人體是從胸部側面前方,子彈在胸部後方停住,可以推斷出隊長射擊的姿勢:他已經跑到了死者的前側面,右手端槍,手臂外展,槍口稍稍向上擊發了這顆子彈。看來隊長完全是判斷失誤,他堅定地認為這就是劫匪。我完成了我的任務:確定了射擊距離和射擊角度。我也如實地寫進了報告,但是我清楚地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隊長會受到處分,國家賠償以後還極有可能要按比例向他追償一部分。我的心裡一直惴惴的。過了大半年以後,我又見到了這位已經不是隊長的隊長。他的神情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飛揚,也沒有了當初接受調查時的慌亂,見了我,老朋友一樣打著招呼。我知道由於他的技術全面,破案他還是一把好手,只是現在他的目光裡,多了十分的穩重。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人的一生必須經過這樣的幾次磨難才會成熟呢?
網友評論選登心爾:排除主觀偏見,尊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