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恆說:“碼不實在就不要去瞎猜瞎想。我們本來祖祖輩輩都是莊稼人,用不著要矮著身子去高攀人家,該咋過日子就咋過日子。命中有的終須有,命中無的莫強求。原先你不是老跟我說這句老話嗎?”
張么爺說:“子恆,你還是不懂你么爺的心啊!我真不是要強求啥。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我是啥命未必我還不清楚?該認的命我早就認了。你長這麼大了也曉得,我和你么婆婆一輩子就是心軟,看不得誰遭罪。你看小白那樣子,哪個看了不心疼啊?唉!可是我都真不知道該咋說了為了地底下的那堆硬頭貨,你看現在弄得有多亂?連日子都沒辦法過下去了。要是再弄出啥大禍事出來,誰擔待得起啊?”
張子恆一咬牙說:“能弄出好大的禍事?大不了就報官。”
張么爺卻說:“報官?憑啥報官?這是埋在我們張家老祖宗地底下的東西!是老祖宗留給你們後輩兒孫的依祿,是該你們得的。”
張子恆卻說:“么爺,不是我說你。剛才你還說我心頭放不下這個事情,我看,你才是真的放不下這個事情了。東西是埋在咱張家地底下的,我只怕我們張家的後輩人無福消受。”
張子恆的話弄得張么爺越發憂心忡忡,說:“也不知到這是我們老張家的祖宗積了啥德,弄這麼大一堆東西擱那兒。要是沒有那堆東西該多好,我心頭就不會壓這麼大一個包袱了。”
張子恆說:“么爺,算了,不要想了,聽天由命吧。該咱的,它轉彎轉水都會轉到我們手上,不該我們的,你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一定是我們的。還是看開點吧。”
聽張子恆說這樣的話,張么爺用很不實在的眼神看著他,說:“子恆,你咋一下子變得比我還想得通了?”
張子恆說:“不是我想得通,是我現在連那堆東西究竟是啥樣也不知道,所以我索性就懶得去東想西想的。人家說‘眼不見心不煩’,我這是‘眼不見心不慌’。再說,你看看現在這年頭,連飯都吃不飽,好多人成天還餓著肚子呢,就是拿著那些硬頭貨又有啥用?能當飯吃?再說,現在就算是曉得有這些東西,也見不得天,弄不好還惹火燒身。”
張么爺朝張子恆豎起了大拇指,說:“子恆,你說這話么爺我真的要高看你一眼了。你活得比你么爺還明白。有你這話,么爺我的心頭又好受一半了。我還真怕這堆東西成了你心頭的負擔啊!”
張子恆說:“么爺,其實你一直是在門縫裡看人,把人朝扁了看的。其實剛才在老林子裡,你跟兆豐犯犟,硬說晚上要守在村子裡,我就曉得你是放不下地底下的那堆硬頭貨了。”
張么爺說:“還真被你說中了,我是真的放心不下那堆東西。你仔細想一下,為什麼他要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們全村子的人今晚上不要住在村子裡,說有血光之災?後來我才想明白,人家這是用的調虎離山之計,故意用血光之災來嚇唬我們這些沒有見過世面的莊稼人呢。我敢說,如果今天晚上我們不守在村子裡,人家就要取貨走。人的心啊!咋就這麼深呢?”
“么爺,你的意思今天晚上你真要守在村子裡了?”張子恆說。
“咋不守?我都說了,那堆東西是埋在咱張家地底下的,是留給你們後輩兒孫的,誰也別想偷走。要是這東西被別人弄去了,我以後到了陰間地府,拿啥臉面去見張家的祖宗十八代?”張么爺說。
張子恆不屑地說:“么爺,你咋又整玄的了?人死都死了,還知道啥啊?”
張么爺卻說:“你懂個屁!六道輪迴,哪個都躲不脫。”
張子恆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是,那堆東西也不是咱張家祖宗留下來的,是人家張韋博沒來得及帶到臺灣去的。”
張么爺提高了聲音說:“張韋博不是咱張家的人嗎?”
張子恆說:“錘子張家的人!叛徒賣國賊!連國家都被他賣了,就更別說賣祖宗了!你早先不是也說過嗎?以後張家的族譜也不讓他上!他留的那堆東西,來路都不正,還不知道用啥手段燒殺搶掠來的。你還真把他當成一回事了?”
聽張子恆這麼說,張么爺有點沉不住氣了,說:“你別跟我東說南山西說海的。反正那堆東西我不曉得就算了,現在我曉得了,外人就別想把它弄走。今天晚上你不回村子裡去守,我一個人回去。”
說著張么爺站起身,氣呼呼地想走。
張子恆說:“你又著急上火的幹啥?我又沒有說今天晚上不跟你回村子。”
“那你還洗我的腦筋幹啥?”張么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