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兆豐走出房間後,白曉楊重新打量起了房間裡的境況。茅草蓋頂的這個房間留下了她太多兒時的回憶,這些回憶對白曉楊來說都是甜蜜溫馨的。而眼前的這個房間卻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房間裡除了那張架子床,剩下的就是空蕩蕩的冷清了。
房樑上結著稠密的蜘蛛網,有老鼠在房樑上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荒涼。
白曉楊的內心裡湧起一股觸景傷情的感懷。
她走出房間,冬日裡難得的暖陽又普照著大地。
張子恆並沒有進屋,而是站在院壩裡,抱著膀子,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出神,似乎在享受著陽光沐浴的溫暖。
白曉楊沒有驚擾張子恆,從他背後走過去,徑自進了灶屋,兆豐已經在用三塊石頭支撐起的鍋底下生火做起飯來了。
白曉楊坐下,給灶膛裡添柴,火光映著她白皙漂亮的臉分外地嫵媚。
不一會兒,滿屋子裡就飄起了清香的野菜香味。
白曉楊朝著空氣中深吸了一口氣,很陶醉的樣子。
這時,外邊卻有人在喊:“兆豐老頭,兆豐老頭。”
正忙著攪動鍋裡稀粥的兆豐聽見喊聲,朝白曉楊說:“是我們的生產隊長,潘子琪,小的時候常逗你玩的那個人,在山下一看見我這屋裡冒煙就會來清候我,陰魂不散似的。”說著放下手裡的鍋鏟就走出了屋。
潘子琪在外邊說:“怎麼,今天家裡來客人了?”
兆豐說:“我那十幾年沒有來過的小侄女,小楊子,你認識的。”
潘子琪就說:“哦,是原來那個漂亮得像仙女一樣的小楊子?”
兆豐說:“就是她,都長成大人了。你看了也一定認不得了。”
潘子琪就說:“我還真想看看小楊子長成啥樣子了。”說著就走進了屋。
看見坐在灶膛前添著柴火的白曉楊,立刻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當真是小楊子啊?哎喲!比小的時候更漂亮了,還認識你潘叔叔不?”
白曉楊就朝潘子琪莞爾一笑,說:“潘叔叔好!”
潘子琪受寵若驚地呵呵笑道:“小楊子果然還認得你潘叔叔啊?呵呵好好好聲音甜得都膩人,呵呵”
說著就上去揭開咕嚕咕嚕開著的鍋蓋,一看,立刻喊起來:“兆豐老頭,你也太摳門了吧。小楊子十多年來一回,你咋煮野菜粥招待小楊子啊?”
兆豐不好意思地說:“我這不是隻有這東西嗎?”
潘子琪就說:“不行不行,那咋行呢?這樣,今晚上你讓小楊子上我家裡來,我殺雞招待小楊子。”
兆豐就說:“你捨得?”
潘子琪說:“有啥捨不得的,就這麼說定了。小楊子,晚上一定要跟著你兆豐叔叔來啊!”
說著潘子琪就要朝外邊走,突然他又停住了,說:“哦,對了,我來是通知你個事情,今天在潘家祠堂開鬥爭大會。昨晚上大隊民兵逮了一個偷雞賊。”
白曉楊一聽,心裡頓時一個激靈。
兆豐說:“偷雞賊?本大隊的嗎?”
潘子琪說:“不是,不知道是哪兒的流竄犯,打死都不說他是哪兒的人。等批鬥完了,挨著村子游行完了,就朝公社送。”
兆豐就說:“潘隊長,都是外地人,既然他不說肯定就有他的難處。我看批鬥完了就放了算了,啥事都別整太過火了。”
潘子琪卻將眉毛一橫,說:“那咋行?兆豐老頭,我看你咋一點階級覺悟都沒有。你師父萬展飛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你可別再犯糊塗了哈。本來我們內部開會想給你腦殼上整個罪名的,代你師父受過,還是我說好話才讓你過關的。你可得隨時隨地放清醒點哈。”
兆豐就連聲說:“是,是,潘隊長對我的恩惠,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潘子琪就說:“好了,多餘的話就不多說了,吃了晌午飯早點到祠堂裡來,你可得表現積極點。哦,對了,晚上別忘了帶上小楊子上我家裡來,我殺雞招待小楊子。”
說完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邊走邊沙啞著喉嚨唱起《林海雪原》裡的段子——打虎上山!
潘子琪走後,白曉楊呆望著灶膛裡的火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白皙的臉頰流淌。
兆豐不解地問:“小楊子,咋又流起淚來了?又想起啥傷心事了?”
白曉楊抹了一把眼淚說:“是我害了他,我不該叫他去退贓的。”
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