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堂裡燃起的火堆越加旺起來,原本冰冷的空間裡升起了暖意。而張么爺此時的心依舊如同浸透在冰水裡一般。
傷心了一會兒,張么爺又伸手去探了下庹師的鼻息,沒有氣息。伸到庹師的胸口上摸摸,還是冰涼。
張子恆就說:“么爺,算了吧,別折騰了,一會兒就把他合著外邊天井裡的子銀一起埋了吧。”
張么爺無神地看一眼張子恆,終於接受了庹師死了的事實,頹廢地說:“也只有這樣了。不過子銀就在天井裡架著柴火燒了吧,他身上粘了那麼多噁心的東西,燒了還乾淨點。庹師就叫子豪趕工做個火匣子埋了吧。這樣的好人死了,火匣子終歸該給他睡一個的。唉!也是這世道不好,不然村子裡都該給庹師做個道場的。今天要是沒有他,村子裡的人可就遭大殃了!”
正說著話,兩個愣小子推開享堂的門進來,說:“么爺,么婆婆來了,在外邊,說是有話要跟你說。”
張么爺心情很低落,沒好氣地說:“我和子恆正商量事情,你讓她在外邊等著。”
愣小子說:“么婆婆說是急事。”
張么爺這才想起家裡還有庹師的老婆剛生產了孩子。莫不是庹師的老婆又出了啥事情?要是庹師的老婆再有個三長兩短,那臥牛村的人就虧欠這素不相識的兩口子太多了。
想到這兒,張么爺就起了身,朝張子恆說:“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你守著庹師,別讓貓和耗子什麼的驚了庹師的屍首,怕詐屍!”
第十九章 誤識白娘子
走出享堂,天色已經黑下來,天井裡的景象顯得很淒涼。祠堂的那兩扇沉重的大門大開著,村子裡的人都圍聚在大門的外邊朝祠堂裡指指點點,就是沒有一個人敢進到天井裡來,就是剛進來給張么爺報信的兩個愣小子也是結伴進來的。
張么爺不由罵道:“張家的後輩子孫真是一輩不如一輩了,都狗日的沒有夾卵蛋了。”
那兩個剛進來報信的愣小子也想緊跟著張么爺走出祠堂。張么爺回頭朝這兩個愣小子厲聲呵斥道:“你兩個就在裡面陪著你四爸守死人!狗日的還是不是男人?”
兩個愣小子對看了一眼,只好規規矩矩地又縮回享堂裡去了。
出到外邊的張么爺沒有棉襖,只穿了件單衣,感覺寒風刺骨。他縮了縮肩,團了團身子。
走出祠堂的大門,張婆婆正在臺階下等他,見他穿得那麼單薄,心疼地責怪道:“你的棉襖呢?你這把老骨頭還要不要了?”
張么爺朝張婆婆說:“有啥事趕緊說,我和子恆還要商量事情。”
張婆婆知道這個張么爺是個老犟牛,就說:“回去說。”
聽了張婆婆的話,張么爺就知道家裡一定是出了啥事情,而且是和庹師的老婆有關。
張么爺的心又緊張起來,跟著張婆婆朝家裡走,臨了又吩咐圍在祠堂門口的人說:“都別站外邊看,裡面還是要進去兩個人。怕貓耗子驚了庹師的屍首,謹防詐屍!”
張么爺的話把所有人的心撞得咚的一聲悶響!
還沒有進家門,張么爺就迫不及待地問張婆婆:“啥事這麼急?”
張婆婆說:“你先去找件棉襖穿身上再說。”
張婆婆邊說邊朝灶屋走。
張么爺著急地說:“嘿!你這個婆娘才是急死個人!叫我回來又不說啥事!”
可是張婆婆已經走進灶屋裡去了。
張么爺無奈,只好先去找了件破棉襖裹著走出來。
張婆婆也剛好從灶屋裡出來。她走過來朝張么爺小聲說:“那個女的說要跟你說個事情。”
張么爺說:“哦,不是出了啥事啊?我還以為出啥事了,害得我腳跟腳地就攆回來了。她要和我說啥事情?”
張婆婆說:“我咋知道。她說挺要緊的,所以我才急著叫你回來了。”
張么爺立刻說:“那我進去問問。”
張婆婆卻一把拉住張么爺,說:“你一個大男人,進了月婆子的房,是會走黴運的。”
張么爺一把甩開張婆婆說:“嗨!都啥時候了?你還忌諱這些!”
說著就過去推開了灶屋的門。
灶屋裡只點著一盞搖曳的煤油燈,裡面暗得很。張婆婆還沒有在灶屋裡生火煮飯,興許是怕灶膛裡躥出的煙燻著了產婦和孩子。
見張么爺推門進來,平躺在柴草堆裡的女人就想欠身起來。張么爺連忙朝女人說:“別起來,就躺著,就躺著。”
女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