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孔雀想了一下,點點頭,“也是。”
“一完事我就會回到從極冰淵去。”旅人抱著劍望著天空,“光陰無情,等下一次再回來,只怕整個雲荒上見過我的人也都已經死光了還擔心留下目擊者做甚?”
孔雀一愣,撫掌大笑:“對極對極!我怎麼沒想到呢?他孃的你是鮫人嘛,和我們不一樣!”
旅人也笑了一笑,然而那個笑容卻是隱隱悲傷。
鮫人和人是不一樣麼?或許是吧。
“說實話,我倒真想去從極冰淵看一看。”孔雀一邊又赤手探入火裡撥拉著,搜尋剩下的芋頭,“可惜這裡那麼多亡靈每天都蠢蠢欲動,讓人走開半天都提心吊膽我守在這裡上百多年了,真該向星主請假休息個十年二十年的。”
“你可歇息不得,”旅人淡淡道,“找個我這樣的殺手容易,找一個可以超度亡魂的和尚可太難了。你走了,怕連星主也會發愁呢。”
孔雀大笑:“嘿嘿,你這是在恭維我還是諷刺我啊?”
剛吃不了兩口,一陣風從洞窟深處吹出來,森冷入骨。篝火猛然搖了一搖,幾乎熄滅。啾啾鬼哭近在耳側,黑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撲過來了。陰風襲人,孔雀的僧袍獵獵飛舞,頸上戴的那串佛珠忽然間竟動了起來!
一顆接著一顆,不受控制地跳動著,彷彿想要掙斷繩子飛出。
那一串佛珠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每一顆都有寸許大,似珍珠又似象牙。然而奇異的是,既無珍珠的光澤、又無象牙的潔白,黯淡無光,顯得有些陰慘慘此刻洞窟裡黑暗壓頂,那一串佛珠卻忽然間亮了起來,一顆顆光華四射,竟在孔雀的手裡活了一樣的劇烈跳動,幾乎將穿著的線扯斷!
幻覺般地、那些靈珠在迅速地渙散開來,每一顆珠子都幻化成了一張慘白的女子的臉,拼命地呼號掙扎,滿含怨氣凝望著,想要掙脫束縛,飛入世間。孔雀臉色一變,誦了一聲阿彌陀佛,連忙將其摘下,緊緊合在掌心,急速念動經文。
那一瞬,闢天劍上閃過了一道光,劍身微微顫了一下。
旅人默默將手放在劍柄的那一顆明珠上,低語:“紫煙,沒事。”
黑暗中,只聽孔雀合掌,低聲急促地念動經文,沒有絲毫間歇:“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不知道唸了多久,黑暗裡的哭泣聲音小了一些,風朝後退縮,回到了洞窟的深處。那一串佛珠終於不再躍動,平靜了下來。被壓低的篝火猛然一跳,再度明亮。
火亮起來的時候,孔雀停止了誦經,撥出一口氣。
“血。” 旅人望著他嘴角,簡單地提醒。
孔雀有些疲憊地笑了一笑,擦去唇邊沁出的血絲,“他孃的方才咬破舌尖連誦三遍《金剛經》,才把那些冤魂壓了下去。”
他在火邊坐下來,重新將佛珠帶上。不知為何,那小小一串珠子在他手裡似乎有千斤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其重新戴回頸中。孔雀疲憊地嘆了口氣:“孃的,最近那些亡靈邪魔總是蠢蠢欲動,我擔心是它們感覺到了三百年一度破軍即將覺醒的徵兆。”
“時間不早,我們趕緊開始吧。”旅人默默點頭,握緊了闢天,“我為你護法。”
孔雀走入內室,不一時便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僧袍外加了一件金色袈裟,八寶毗盧帽上光華四射,襯得僧人更加面目莊嚴。相如秋滿月,眼似青蓮華,如佛陀降世,完全不似白日裡那一副粗魯放肆相。
旅人站了起來,緊跟在他身後走向洞內深處。
孔雀雙手捧起銅缽,一路齊眉舉起,穿過長路直抵深處的千洞窟。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然而一踏入這個最深處的洞窟,旅人還是在心裡微微一震:這座佛窟,又比六十年前看到的更加宏大許多。
這座洞窟位於空際之山的山腹深處,高達三十丈,鑿石而建,本是數百年前冰族征服大陸後屠殺空桑貴族的棄屍所在。然而九百年前光華皇帝中興空桑,復國後在山下舉行了盛大的祭典,將那些慘死的族人渡往彼岸,從此後這座地宮便告荒廢。
然而因為此地的陰寒屬性,數百年後,漸漸有新的冤魂重新積聚。
佛教源自天竺,曾經一度隨著中州人的大舉遷徙入境,而在雲荒傳播得如火如荼。然而,隨著兩百多年前的那一場動亂,佛教和中州人移民一起遭到了抑制。在整個大陸範圍內有過一次大規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