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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翼大鵬鳥本以龍為食,奈何龍蛇乃是本家,我不得不為自身安危打算,只得誘你一賭。”
“一賭便是百年,你贏了。”
青蛇微微笑道,“你不屠龍,也不會餓死。但若無我在你身邊,日子多麼寂寥?——若非文殊師利出手,如今你我,當還是這世間最好的朋友。”
“聽說這千年來,你已找到你真心所愛之人。”
青蛇抬頭看住夜天。“你呢,佛前歲月,洗心滌念,可得清淨?”
“——清淨便是火宅,火宅便是清淨。今日相見,你若還賣當年舊友一個面子,便放過此女與她腹中胎兒,待我為她接生之後,我們便覓地傾談,一訴這千年中的故事,醉而不歸。”
“迦樓羅,”青蛇微踏前半步,聲如冷月。“此話換過來講也是一樣。待我殺掉此女取得胎兒生魂之後,我們便去覓地傾談,一訴衷腸如何?”
姚氏聽得一時忘記了疼痛傷悲。
她頭一次見到,盲婆婆站直了佝僂的身軀,然後意態神采,竟能如此飛揚。
這世間還有多少是她所未能知曉的驚世傳奇?
聽來竟如此地似痴似醉,叫人嚮往。
一時間青蛇與迦樓羅均無言語。
姚氏放鬆了片刻,忽然感覺到腹中胎兒的小手已經縮回產道之中。
這是死兆,還是生機?——她心跳大急,忍不住叫了一聲。
一用力間,胎兒又向下墜。
今次若窺產門,可依稀見兒頭兒肩,努力迎向人世。
盲婆婆雖無眼眸,但姚氏分明感覺到如有實物的目光掃了過來。
然後便聽盲婆婆沉聲開口。
“千年前你便不是我的對手,千年後你又負傷而來,若真動手,你必敗無疑。”她語調急促,想是看出了姚氏腹中胎兒情形不妙。
“無妨。”青蛇灑然笑道,“能死在舊友手中,幸甚至哉。”
他手中長劍,自姚氏身前移開,卻擋在了盲婆婆身前。
——他可拖得,姚氏卻拖不得。
真動手也好,只要再延得片刻,姚氏腹中胎兒便成死嬰,生機滅絕。
迦樓羅要的,並非青蛇的“死”。
而是姚氏,或她腹中胎兒的“生”。
“倒也無錯。”盲婆婆手中柺杖呼嘯一聲,平平揮了出來。“與其讓你繼續為非作歹為他人所收,不如便將你的一應罪孽,轉在我手——”
青蛇提劍相迎。
孰料迦樓羅似早明他劍勢一般,一早避過。
藤杖擊向青蛇腰腹之間,砰然一聲擊實。
青衫碎裂,青蛇低呼一聲,手中嶽和人頭落地,衣衫底下,顯出一條深深血痕。
藤杖再揮。
青蛇回劍再擋。
“沒用的。你的劍法是我所教,忘了嗎?這一千年中你除了人慾大法還有什麼進境?以為無人制你,便可以在天地之間為所欲為了麼?”
一段話間,藤杖已在劍勢之中尋到契機,連續五杖破風抽打下來。青蛇由前胸、肩背至於臀腿,均被藤杖抽出深深血痕,竟是無力回擊。
被藤杖攻勢迫得側移了幾步,迦樓羅再不理會,急急一縷勁氣,彈向姚氏。
姚氏忽覺腹中一暖。胎兒勃勃生機,竟在這一彈之下,砰砰可聞!
姚氏大喜,恢復的少許體力全數用在下身,咬牙死命用力。
只要胎兒未死,便能,便能努力生他下來!
母性本能之強,何須穩婆操手?
盲婆婆向前行了兩步。
青蛇長劍卻又到。
迦樓羅藤杖挾風,再在青蛇身上添上數道傷痕,試圖將其迫退。
但一旦盲婆婆向著姚氏邁出一步,青蛇便又糾纏而來。
不下殺手,終不死心。
迦樓羅以氣度入胎兒脈中,一時無慮之後,便也專心與青蛇過招。一來一去,青蛇已捱了四十餘杖,迦樓羅有意懲戒,竟是杖杖不停,狠手抽落下去。青蛇身上衣衫盡皆襤褸,雖緊握長劍,卻已無還手之力,極盡狼狽。
迦樓羅終於停手之時,青蛇單膝跪倒在她面前,大口喘息。
背上傷痕已是血肉翻卷,縱橫交錯。
“我先為她接生,回頭再來與你算賬。”盲婆婆話語雖然兇狠,卻可聽出那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口氣,似師似友。
她轉身向著姚氏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