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人恕罪。”
曾國藩不動聲色地問一句:“賈大人的貴眷屬在哪裡呀?”
賈仁臉色一紅,低頭作答:“賤內身子不爽,沒有同來。”
曾國藩就高喊一聲:“張佐領!”
張佐領應聲而入。
曾國藩手指著賈仁道:“佐領可曾認得此人?”
張佐領細細打量了賈仁一眼,道:“這不是賈大人嗎?”說著就深施一禮道:“卑職給大人請安了。”
賈仁臉色越發地紅。
曾國藩一字一頓道:“賈大人,你帶著局子夜宿報國寺,張佐領已看得一清二楚,本部堂就不說什麼了。——請賈大人交出官照,皇上如何處治,就看賈大人的運氣了。——不過,有幾句話本部堂還是要說。像賈大人這樣人前滿口倫理道德,人後卻做出這等事的高官大員,大清國怕是找不出幾個,這也算是我大清一奇了!”
賈仁滿臉通紅,做聲不得,只顧顫抖著手在懷裡亂摸官照。
曾國藩雙手接過官照,又道:“大人是隨本部堂回城呢,還是繼續在這佛門聖地摸下去呀?”
賈仁羞得連連道:“下官這就隨大人回城。大人哪,下官已知錯了,你我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望大人開恩——”
曾國藩冷笑一聲道:“本部堂自然想開恩,只怕大清的律例不開恩。賈大人哪,您老位列九卿,也太胡鬧了點。——您老可是天下皆知的道學楷模喲!”
賈仁忽然用手拉了拉曾國藩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大人哪,您老清貧不易,在京師度日也難,下官情願奉送這個數字來買斷此事——”說著,伸出兩根指頭比了比。
見曾國藩望著他這兩個指頭直髮愣,賈仁就知道曾國藩不太懂官場的規矩,只好小聲直說出來:“是兩萬銀子哪!”說出口又馬上有些後悔。看曾國藩發愣的情形,大概說是兩千也能擺平。
曾國藩這才明白過來,不禁一笑道:“賈大人也太小看大清的二品官了。本部堂目下既有高額俸祿又有數目可人的養廉。您老還是快些打點行裝準備面聖吧!”
說畢,昂然走出去,邊走邊道:“本部堂在轎裡候著大人一起下山。”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賈仁忙不迭地應著,氣急敗壞地讓人快快收拾東西。
曾國藩回到府邸匆匆忙忙吃了晚飯,便連夜起草了參奏賈仁的摺子。
第二天早朝,他想都沒想便將摺子遞了上去。
五天後,聖旨下達。
旨曰:“大理寺卿賈仁辦事糊塗,著降二級留任處分並罰俸六個月。欽此。”
不說什麼原因降級,也沒指出什麼理由罰俸,只說糊塗。
滿朝文武都被鬧得莫名其妙。更讓人不解的是,賈大人捱了處分,反倒比升級還高興。
曾國藩萬沒想到賈仁犯了大罪卻得了個小處分,比莫名其妙的滿朝文武還莫名其妙。曾國藩見到聖旨心下不由揣度:皇上莫不是病糊塗了吧?
當日回到府邸,正巧黃子壽來訪。
談起賈仁,黃子壽哈哈大笑道:“我的內閣學士大人哪,您老只知道賈仁犯了大罪當重罰,可你知道賈仁是誰保舉上來的嗎?——穆中堂的第九如夫人和第十如夫人可都是賈大人送的喲!聽說,皇上現在病得連摺子都不能看,凡事都是穆中堂決定。在這個時候,穆中堂的人,也就是您老仗著有些聖恩稀裡糊塗地敢參哪。
要換別人,降兩級的恐怕就不是賈仁了,應該是參他的人哪!”
曾國藩的心裡忽然對自己的座師生出了些許的憎惡之情。
第二天上朝,他又遞了個摺子給皇上,力參賈仁,他不相信皇上真病到連摺子都不能看的程度。
他在摺子中大聲疾呼:“賈仁這種道學中的敗類如不重重治罪,何談整肅綱紀!”
當夜,道光帝在御花園後書房——現在是道光帝養龍體的所在——召見了他。
禮畢,道光帝徐徐道:“曾國藩哪,朕現在見你是想跟你談談賈仁的事。賈仁鬧得這檔子事,的確有礙他的清名。——朕讓穆彰阿詳查了一下。——咳,賈仁只要知道錯了,他也確實知道錯了。——咳!”
曾國藩低頭道:“皇上聖明!——但臣以為,賈仁是斷斷不能不重辦的。”
道光帝隨口而問:“知錯就改,何必非要重辦呢?”
曾國藩道:“臣的理由有三:一、理學是我大清的根本,是我大清士子的信念所在。賈仁身為理學大師,滿口講的是道德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