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吞了他家的幾畝薄田,把他送進廟裡做了小弟子。他成年後,遍遊四海名山,尋訪高僧問佛,五臺山、少林寺、華山、白馬寺,都留有他的足印,最後終於在報國寺落腳。
郭嵩燾和江忠源每日研習武學,像要成就武學宗師的樣子,曾國藩則整日校閱唐鑑的《學案小識》和整理日記、雜鈔,補寫《過隙影》,閒時就和一真長老品香茗,下圍棋,講經論道。
曾國藩從一真長老的身上,學到了很多道家、佛家養生功夫,如每日的燙水洗腳,打坐調息,均是這個時候開始學的。
四個人的光陰倒也打發得快。
一月後,曾國藩、劉傳瑩假滿,只好乘轎回府,江忠源也離開山門,到貝勒府報到。報國寺只剩下郭嵩燾一人。
曾國藩到府,首先看到由湘鄉寄過來的信,得知父親曾麟書帶著二弟國潢、三弟國華及曾國藩的妻小已於月初起程赴京。
曾國藩按著日期計算,父親當在隔月中旬進京。
曾國藩當晚就開始向周升講授老太爺及家人來後應該講究的禮節,很晚才睡。
第二天,因為轎伕還沒有著落,曾國藩只好僱轎子到詹事府辦事房銷假辦公。同僚們都祝賀他身體恢復得快,氣色也較從前好多了,說的都是奉承人的話,當不得真。
下午,曾國藩處理完案頭的事情,見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準備回府,卻忽然又接到一道聖旨:“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曾國藩,節儉奉公,辦事認真,著即日起升授翰林院侍講學士署詹事府右春坊掌印。”
曾國藩愣了半晌才接過聖旨,值事們攙扶他時明顯地感到他渾身顫抖,雙手發涼。連他自己都納悶,升官本來是好事情,可他每升一次官都膽戰心驚好些天。更讓他不解的是癬疾每大發作一次,他都要升一次官。好像他的官不是皇上給的倒像是癬疾給的一樣。
翰林院侍講學士是從四品官員,但詹事府右春坊掌印卻是一個獨立辦事機構的主要負責人,相當於衙門裡的正堂。皇上與詞臣們在南書房討論詩、詞、歌、賦所記錄下來的稿子,都要由掌印審理後再直接面呈皇上最後定稿。所以,別看詹事府右春坊掌印不是衙門機構,但他見皇上的次數相比翰林院掌院學士見的次數都多。掌印下面設滿、漢兩名執事,執事下面又有十幾名記錄、謄寫等值事官,值事官的下面還有十幾名七八九品及未入流的行走,相當於見習,合起來,竟達三十餘人,是翰林院裡最龐大的辦事機構。詹事府右春坊的直接上司就是詹事府少詹事。
不久,曾國藩才從在宮裡當值的同鄉的口中,陸陸續續知道了一些關於皇后娘娘的事情。
那日,李太醫把曾國藩熬製的湯藥端進宮裡遞進去約有一刻光景,皇后娘娘便開始上吐下瀉:吐的是黃水,瀉的是黑便。黃水酸得滿宮都是醋味兒,黑便則臭氣熏天。宮裡宮外霎時亂作一團。
道光帝趕到時,皇后已是一點精氣神全無,除了兩個鼻孔有氣在進出,跟死人一般無二。
道光帝知道皇后是眼見得不行了,便急忙傳諭皇后的孃家人及在京的大學士進宮,商議後事。又暗諭曹公公,將曾國藩秘押入宗人府大牢,不準外漏一點風聲。
坤寧宮的宮女們,已按著上頭的意思,把皇后的衣服都找出來擺放整齊,只等皇后嚥氣便給穿上。
道光帝帶著幾名大學士守在御書房,一邊商議皇后身後的事情,一邊等坤寧宮的訊息。
但皇后卻煞是作怪,那口遊氣飄來飄去就是不咽,捱到半夜,竟然睜開了眼睛,很像是迴光返照。守床的人急忙圍攏過來,值事太監以為皇后有話要說,便飛也似地去找皇上。
道光帝到後,見皇后正在兩個宮女的伺候下,一口一口地喝糖水。
一塊天大的烏雲,霎時散去。
第31節 皇恩似海深
第二天,曾國藩依老例到勤政殿面聖謝恩。
謝恩畢,道光帝忽然問:“曾國藩哪,聽肅侍衛講,你在入蜀沿途對看到和想到的事情都有所記錄,這話確不確呀?”
曾國藩趕忙答:“回皇上話,微臣確是零零星星記了一些東西,也包括臣的隨思隨想。”
“難得你這麼有心!——明天呈上來吧,朕想看一看。——你下去吧。”
沒有責備,也沒有鼓勵,召見就在不冷不熱中結束了,前後也只一刻光景。
曾國藩這天回到府邸,除周升外另有五個人向他請安,並呈上兩封書信,卻原來是座師穆相爺薦的四名轎伕到了,另一名是唐鑑的好友倭仁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