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嚼字,蒲觀水比起沈曾植可是差遠了。沈曾植身為大學問家,飽讀詩書。對於西學也頗有研究,隨便挑了蒲觀水的話就找到了邏輯漏洞。蒲觀水的氣勢立時就被壓下去不少。
看蒲觀水臉上露出了些許羞愧,沈曾植接著說道:“蒲統領,你若是現在就趕緊放下槍投降,或許還能留條活命,若是執迷不悟,那只有死路一條。”說完,這位鳳陽府通判就想站起身。
這個舉動可把壽春鎮總兵給嚇壞了,沈曾植的話他其實也沒有聽懂,不過同樣身為軍人,他更能理解蒲觀水。既然蒲觀水要造反,憑通判大人那麼幾句話根本不可能勸說蒲觀水投降的。特別是沈大人想站起身,一旦蒲觀水要殺猴駭雞,在滿席中官位最高的沈曾植沈大人就是那絕佳的猴子啦。
正不知道該怎麼勸沈大人不要輕舉妄動,總兵大人卻聽到客廳外有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了進來,“蒲協統是我們人民黨的同志,我們人民黨的同志只服從人民黨的命令。沈大人的話只怕是對牛彈琴。”
屋子裡面的幹部戰士聽到這聲音之後臉上都露出了喜色。這是陳克的聲音,陳書記趕到了。不少人心裡頭都有種莫名的輕鬆感,戰士們或許並沒有意識到,在他們把槍口對準這些素昧平生的朝廷官員時,他們依舊是有著一種敬畏的。大小大家都知道官府是管大家的,是非常有勢力的。雖然大夥並沒有真正見過官府的“大官”。能見到的最大的官員其實是同為人民黨同志的尚遠縣令。真的面對一群各種顏色官府,各種不同頂戴花翎的官員時,人民黨的同志們都莫名的緊張。人民黨和部隊裡頭都是任人唯能。能當上幹部的都得有幾把刷子。所以大家很是擔心,萬一這群大官裡頭冒出幾個高手拼死反擊的話
現在聽到陳克的聲音,大夥都感覺心裡頭一陣說不出理由的安定。
沈曾植聽了這話之後臉色微微一變,而他內心的震動遠比臉上露出來的要大得多。方才沈曾植並非真的是魯莽,更不是聽說書聽多了準備靠自己的口才說服這些造反的新軍官兵。這位老先生觀察到圍住客廳的這些新軍戰士雖然目光兇狠,卻頗有些緊張。想來這次莫名其妙的造反只怕是蒲觀水自作主張發動的,那些官兵也不知道被蒲觀水怎麼鉗制的。只要自己站起身來曉以利害,蒲觀水或許還會負隅頑抗,而那些被裹挾的新軍官兵卻未必真的肯死心塌地的造反。只要有士兵敢把槍口轉向蒲觀水,那局面就有全面翻盤的可能。所以沈曾植沈大人準備努力試試看。
但是門外傳來的那個人的聲音之後,所有士兵們的眼神都變了。沈曾植觀察的很細緻,他看到連蒲觀水的神色都起了同樣的變化。那眼神中的一絲緊張和猶疑頃刻就變成了歡欣與愛戴。看來外頭那個人才是這次造反的真正主謀。
但是沈曾植大人卻沒有放棄努力的希望,他高聲問道:“外頭來的是何人?”彷彿是被沈大人傳喚一樣,陳克隨著沈大人的這聲吆喝大步走了進來。
完全出乎沈大人意料之外,陳克走進客廳之後並沒有看向滿屋的官員,而且看向蒲觀水。蒲觀水把手裡的槍插回腰間,認認真真的向陳克敬了個禮。“陳書記,所有官員都在這裡。我們已經控制了局面。”
陳克也利落的回禮,這才說道:“觀水同志,辛苦了。”
說完這話,陳克才扭過頭,第一次打量著滿廳的官員。他身材本來就高,官員們都被逼著坐在凳子上,陳克現在居高臨下一言不發的看過去,所有的官員看到陳克明亮的視線之後都被嚇的不輕。
沈曾植大人看到陳克平靜的目光根本沒有看自己,心裡頭又驚又怒。方才他想先說話,看看能不能鎮住進來的這個反賊首領。卻沒有想到這人根本就不跟著自己的步調走。甚至連看自己一眼都不看。看來這個人是已經鐵了心造反的,而且絕非什麼普通的流寇。若是普通的流寇抓到自己這等大官,肯定是要欣喜若狂。或者趾高氣揚的透過對自己叫罵來體現身份。或者讓手下們恐嚇官員以鼓舞士氣。而門外的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把自己這些官員當回事。
沈曾植今年56歲,也是精於世情。他看的很明白,這個反賊首領的表現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心的表現。這個反賊首領的表現只說明瞭一件事,無論造反的理由是什麼,但是這個人已經完全控制了局面。這才能如此行若無事的前來鳳陽府通判衙門。水災之後,壽州城內不能不說戒備不夠森嚴。可偏偏突然就冒出瞭如此的一股反賊,自己身為地方最高官員竟然完全不知道,這個事實給了沈曾植一種沉重的挫敗感。
沒等鳳陽府通判沈曾植沈大人想的更多,就聽這個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