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突厥;七月,突厥騎兵圍攻原州。百泉縣令方恪率眾抗禦,以兩千守軍力敵三萬鐵騎,血戰身亡。第二年冬,雍州長史易秋樓於熟睡中被人取去頭顱,兇手下落不明,料是仇家所為。從此之後,無人知曉遊俠令的下落,也再無人說起。
風雪連朔夜,天明猶未已。
一劍從西來,飛騎萬千裡。
偶然與君得,傾蓋成知己。
劇飲天下事,意氣方揮斥。
飲罷旋上馬,夜斬十八子。
豈為蛇鼠計,重義輕生死。
世間豪雄氣,何人可當此?
易水白於銀,邊草青如洗。
不見故人面,知是長別矣。
折劍作長歌,蕭蕭木葉起。
天地獨一人,往來無姓字。
——是以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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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銅錢記
魘法,詛咒術。相傳以桃木、綢布等製作人形,將想要詛咒的人名與符咒寫在上面,輔以特殊的咒語,便能讓那人罹病直至死亡。古人篤信此術。
燭光映照在昏暗的牆壁上,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相對於四周的沉沉黑暗,這點光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偶爾傳來簌簌的聲音,應是樑上鼠輩們被燈光驚起,除此之外,只能聽到沉重的腳步和呼吸。越往內走,通道也越顯狹窄,僅容一人。突然之間,來人站住了腳,燭光照出一張驚恐扭曲的臉。
“誰?!”
沒有人回答,只聽見輕微的滴水聲,單調冗長地循回往復。過了很久,持蠟燭的人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爬過一道石坎,眼前出現一間暗室。伸出有些發抖的手推開石門,藉助燭光,狹小斗室之中赫然顯出一具屍體。定神細看,那屍體身形瘦小,呈現出俯臥姿勢,身上衣服依稀可看出是灰色。屍體的頭頸不自然地扭曲著歪向一旁,露出枯乾如亂草的黑色毛髮,看上去已經死了很久。
那人後退幾步,雙腿一軟,險些將手中蠟燭扔掉,好在還是勉強站住了。膽怯的視線在室內遊移片刻,落在其中一件東西上,突然兩眼放出光來。
“這是”
顧不得那具屍體,邁開腳步就要上前,就在此刻,他的身後無聲無息地現出一個鬼魅般的身影。
嘭的一聲悶響。過了片刻,石壁上的人影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漢,以一種奇怪的姿態緩緩萎頓下來。
燭光隨之熄滅,四周重又恢復到一片黑暗之中。
腰佩長刀,身著校尉服色的軒昂青年走進長安城北一處酒肆,烏木匾額上寫著“隨意樓”三字。時候尚早,店中並無客人,櫃上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手算籌一手執筆,正襟危坐地寫著賬本。
“你家先生”
“一早出去了。”少年依舊忙著寫賬,頭也不抬地打斷了他的問話。常來的朋友都知道,這座隨意樓真正主人並不是那懶散而行蹤不定的青年,而是這勤快的小管家搖光。
“何時回來?”
搖光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我是管家,可不管人。”回過頭從架上取過一個酒罈,“給你。”
香氣從敞開的溼潤封泥中飄出,清冽甘醇,隱隱透著一股甜香,恰似這春天舒潤天氣。
“桃花釀?”此刻尉遲方的表情可謂受寵若驚,“搖光你沒拿錯嗎?”
少年翻了個白眼:“先生交待的,我也沒法子。”
“李兄知道我要來?”尉遲方略微有些驚訝,卻也沒太多意外,相反卻如釋重負。酒肆主人行事常常出人意表,預知他來也不算奇怪。
“除了他,誰還會拿十兩銀子一罈的好酒招待白吃鬼?”搖光滿臉都是心疼神色。
“噯,說人壞話要有憑據。”校尉無奈地伸手入懷,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自從識得你家先生以來,我何曾白吃過他一杯酒?”
“這還差不多。”少年臉上終於露出笑意,毫不客氣地將銀子拿起,看了看成色,掂了掂重量,這才滿意地收起。
“你這管家果真名副其實。”
“那當然,”搖光正色道,“那人又懶又笨,好管閒事又總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我若不替他看著,這點家當早晚要被他敗光。”
這“亂七八糟的朋友”,無疑是把校尉也拐著彎兒地繞了進去。尉遲方只得搖頭,乾咳一聲。
“最近有陌生人來過嗎?”
“有。”搖光乾脆地應了一聲,翻著賬簿道:“王老夫人診病,診金二兩,藥費四兩三錢。洛員外卜居,收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