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相工工整整的擺放在櫃子正中間,三個人都換了黑色衣服,今晚給媽媽守靈。
晚飯是路斬陽做的,虎皮椒,西紅柿炒蛋,簡單方便,三個人圍著一張撐開的茶几在媽媽遺相前吃著飯,斬月突然扶著腰站起來,說:“爸,我先睡一會。”
她進了臥室,把疊好的被子拉開,縮在床上,用手努力的壓著腰,不是孩子踢她,是動刀那邊的腰疼,疼的很厲害。
“姐?”
路斬陽在外面,斬月忙硬撐著說:“我困,你們先吃。”
弟弟的腳步聲走回去,斬月才在被子裡發出一聲呻。吟,她身體很不舒服,她覺得她肯定哪裡有毛病了,不然不會這麼難受,媽媽的後事還沒料理完,現在最好不要橫生枝節,斬月在被窩裡縮成蝦米,死死的握著拳頭,身體雖然疼痛,但竟也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醒來後八點多,沈書到了,電。話打到斬月手機上,手機放在外面客廳,是路斬陽接的,路斬陽不認識沈書,以為是姐姐的同事,電。話中給她指了方向,半小時前沈書到了。
斬月從房裡出來,頭髮沒梳,亂蓬蓬的,人也憔悴,迎面看到出現在家裡的沈書,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兩年前離開新加坡,自此後和沈書只能透過電。話聯絡,她老樣子,做法務的,人既幹練又很簡約,穿一身黑,紮了個馬尾。
沈書看到斬月哽了一下,遭逢這般痛苦的變故任何人都開解不了,只能依靠時間將傷口淡化,斬月笑了笑,睡一覺後身體好了一些,走出去和沈書抱在一起。
簡單的給爸爸和弟弟介紹了沈書,四個人無言的拉著四張椅子乾坐在媽媽遺相前,白燭燒的很認真,燭淚往下滴,一滴接著一滴。
晚上守靈,十一點多斬月先送爸爸上。床睡覺,爸爸哭了好久,人已經虛脫,熬不了一夜。
凌晨兩點,路斬陽從椅子上掉了下來,站起來後斬月也叫他去睡覺,路斬陽困的實在撐不住,拿了床被子抱到沙發上睡覺,遺相前就只剩沈書陪著斬月枯坐。
沒有點燈,只有兩星燭火,三點鐘的時候,斬月起身把家中大門開啟,傳聞家鄉風俗,守夜當晚凌晨三點要把門開啟,死者的靈魂會回來。
家中伸手不見五指,冬日,大半夜開著大門,非常寒冷,路斬陽傳來輕微的鼾聲。
萬籟俱寂,家門前面跑過一條拴著鈴鐺的狗,鈴鈴鈴鈴的。
漆黑的破曉時分,家中又有親人去世,陰氣很重,讓人越發汗毛直豎,斬月拿了條毯子給沈書,她自己卻搖頭,說不冷。
伴著路斬陽輕微的鼾聲,沈書問斬月:“你打算一個人生孩子?”
斬月看著媽媽的遺相,然後才把頭低下來,掰著自己的手指:“他自己也自顧不暇。”
關於靳家的事,沈書全都知道,斬月對沈書全身心的相信,她沒接著這個話題繼續問,只是對斬月說:“出殯後我回新加坡一趟,請了假我就回來。”
斬月無力的搖頭:“你回來幹什麼?好好工作。”
“我伺候你月子,女人月子坐不好,以後會落下一身病。”
斬月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似的,良久,她才說:“為什麼會有不要小孩的父母呢?既然不要,又幹嘛要生呢?”
沈書頓了頓,起身,將椅子輕輕的抬到斬月身邊,與她抱在一起:“琪琪,別難過,這都是暫時的,會過去的。”
斬月身體很冰,沈書抱著她還拼命搓她的手心。
“我親生父母不要我,所以我從出生那天就註定命不好,我沒那麼多奢求,只是希望像普通女孩一樣生活,大學畢業工作,然後找物件結婚,每週末帶孩子老公回家看望父母,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我覺得很幸福,但你看我,我現在過的什麼日子。”
沈書想起了靳東,老天太殘忍,在他們結婚前讓這一對苦戀六年的情侶分道揚鑣。
跟沈書兩年沒見,斬月心中憋著好多想說的話,她不是不願意傾訴自己,只是沈書不在身邊,她找不到人傾訴,此刻她與沈書互相握著對方的手,斬月難得表現出非常害怕而脆弱的神情:“書,我賣了一個腎。”
沈書目瞪口呆。
斬月情緒有些凌亂:“我現在很容易累,腰也經常疼,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有點怕,會不會影響我以後的生活?”
沈書避開臉先把眼淚擦掉再看著斬月說:“琪琪,癌症很難治好,你把房子都賣了,還花的這些都是冤枉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