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等不來老舒和胡仁,忙帶人找來,差役和兵卒早把屋外圍了個水洩不通,二狗方侍分辯,門外正有差役捧著胡仁的那把鐵槍走到那為首的捕頭前面,這捕頭雖是知縣的小舅子,但手底卻也硬朗,號稱拳打十六鄉,當下接槍端倪片刻,就把那劍形刃卸了下來,屈指一彈,聲做龍呤,不禁驚叫道:“魚腸劍!”
手下有人和他說魚腸是銅劍,也有昨晚到場的護院,也向那捕頭說稚虎陳宣彷彿也有一把,而魚腸只有一把,那捕頭才不再把這大馬士革鋼打造的劍形刃認定為魚腸劍。但在場有習武之人驚叫道:“我願以山下良田百畝換此寶劍!”,邊上便有人道:“你那田也敢稱良田,我呸!我用江邊八十畝地來換都願意!”
此時來報老舒也被找到,卻是在張老拳師門後的地窖裡被綁著粽子一般昏迷不醒。
那捕頭把劍用油布包了,揣入懷裡,復又拿了出來塞入鞭筒,方才想起詢問手下在哪找到這支鐵槍,那差役道:“是在張老拳師的大弟子王二狗家床下找到的。”
幾個時辰前野渡客棧處,眾捕快和胡仁師徒搏鬥時槍還在胡仁手中,但現在又怎麼會在二狗的床下?
老舒和眾捕快與胡仁的搏鬥,四鄉八里有目共睹,胡仁身上起碼有兩傷是老舒留下的,稚虎陳宣背上那刀就是老舒砍的,叫喚大家不要讓胡仁跑了,不然株連九族也是老舒喊出來的,要是有人覺得,胡仁遺下寶刃是為了救老舒的命,一定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
此時那二狗見那鐵槍,頓時紅了眼,又聽那捕頭逼問道:“劍在這裡!胡仁去了何處?定是叫你們下了私刑殺了!”二狗只覺血氣往頭上湧去,直向那捕頭撲了過去,那捕頭只一拳,就把二狗打著吐血倒地,那捕頭怒道:“聚眾劫走人犯,襲擊官差,爾等眼裡還有王法麼?放箭!”
除了幾個機靈的,相競從後屋跳進溪澗借水遁走亡命。相他人等無一倖免。
五天之後,老舒家人去走親戚然後再也沒有回來。十天後,老舒在捕捉一個淫賊時殉職,只在縣城邊上山腰,找到臉上被斫了十幾刀的老舒的屍體,有二十年經驗的忤作檢查後,確定這屍首就是老舒無疑,誰也沒有記起,這孤兒長大的忤作,小時發傷寒曾被老舒救過一命。畢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半月後,那被知縣私沒了的寶刃,不見蹤影。據說牆上有留字曰:千金一諾,束手就縛。野有匪盜,同擄公人。鐵槍已離,難敵四手。
知縣這時方疑此事有詐,但人死燈滅,老舒的家人也早已遠離本縣不知去了何處,張老拳師的弟子死的死,逃的逃。此縣唯有一人能猜到事情的七八成,便是守縣城城門的軍士,當晚在柳阿六入城報信之後,有人慌里慌張來報訊,說見張拳師的徒弟彷彿綁架了個官差,然後又急急離去,現在想來,那人頭上的辮子彷彿是假的,但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報上去,若讓知縣知道自己放跑的可能就是大俠胡仁,那自己一家子不用活了。
第一卷 十年 第三十四章 歸鴻<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沒什麼生意的算命先生,教頑童唱著這首兒歌,調兒卻是“Are You Sleeping”,不用說,這位便是胡仁了。小孩們學會歌兒,蹦跳著遠去了,胡仁收拾起算命傢什,還了向臨街人家借來桌椅,便向城門走去,摸摸肩上這幾天夜裡用扁擔負重壓出的繭子,胡仁心想明兒可以扮成農人了。
從長江到珠江,方言卻是難不倒胡仁,到哪處都能說個半似不似的,約摸給人感覺在本地住了許久的外鄉人,只是路途遙遠,卻不是一味走荒野小路就可以繞道到達的。但也快了,胡仁離了大的鎮子便買馬代步,或是僱馬車趕路,但基於反偵訊的習慣,不能把行程用買馬和僱車串成一條線,胡仁仍不斷步行,並且在行程中變換身份。
行了整整一個多月,路途中累死健馬三十數匹,二月中到達廣州城外時,胡仁已幾乎無力從馬鞍上下來,但他仍掙扎著到了白雲山腰能仁寺,花了十來兩碎銀上下打點借宿,戴上綴了假髮辮的水貂皮帽,穿上面用湖州緞、內襯皮草的長袍,那牛皮作戰靴一路上早不敢穿,此時便再套上。又躲在精舍裡,用細砂石慢慢把手上肩上在路上為了扮成挑夫、樵夫、農人,而整出來的老繭、外皮磨去,把手在水盆泡了兩天,出了能仁寺,已是一個守財奴地主模樣,咬牙拄著柺棍,扶著樹幹,路上摔了三兩跤,終於混身冷汗行到白雲山腳,僱了馬車進城,除了給城門兵丁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