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萱冷笑,“你好像忘了,天下紛爭,一開始就是由你挑起的。如今又何必這麼假惺惺拿天下百姓說事,豈不虛偽?”
忘塵靜默了一會兒,而後淡淡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輪迴,報應不爽。我造下的孽,自然是要還的。”
沈青萱皺眉看著他,眼神疑惑。
鳳傾璃卻已經站起來,拉著她出去了。
“子靖。”
沈青萱看著他,“我總覺得他說話有些神神叨叨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傾璃笑了笑,看著遠處雲起霧靄,神色意味深長而高深莫測。
“你不覺得,他活得太久了嗎?”
沈青萱怔了怔。
鳳傾璃回頭看她,將她抱在懷裡,聲音有幾分感慨。
“當一個人執念太深,生命就太過沉重。他已經千瘡百孔,或許唯有一死才能解脫。”
沈青萱抿了抿唇,不語。
鳳傾璃放開她,改為牽著她的手。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我突然覺得,你師父挺可憐的。”
上了馬車後,沈青萱道:“為一個女子執著六百多年,只為了再見她一面,這是如何的深情似海?這樣的人,竟然當年都沒有打動睿賢皇后。也不知道那天聖帝,該是如何的驚才絕豔風華絕代,才能讓睿賢皇后如此傾心。”
鳳傾璃笑了笑,“或許你幫他開啟睿賢皇后的墓穴,就能見到了。”頓了頓,他笑得有些意味深藏。
“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敵打敗了他卻讓他輸得心甘情願。”
沈青萱睃了他一眼,目光裡隱隱有笑意。
“你是又想看笑話了吧?”
鳳傾璃聳了聳肩,“只是好奇而已,你不也好奇嗎?況且——”他頓了頓,深深的看著她。“我也想知道,你的祖先,是何等的風姿?”
沈青萱有些茫然而迷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糟了,剛才忘記問他,我還有沒機會回去?”
鳳傾璃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怎麼,你想回去?”
厄?
“不是。”沈青萱知道這算是他的傷疤,連忙道:“我就想問一問,以後會不會又出現什麼意外,然後我不知不覺的就回去了?那我多冤啊?”
鳳傾璃臉色好了一點,將她攬入懷中,道:“應該不會了,他不是說你在那個世界已經身死了嗎?沒有和你靈魂磁場相合的人,你無法附身,而且這種事也需要機緣。所以,你大抵是不能回去了。”
沈青萱落寞的同時又鬆了口氣,“也好。”
鳳傾璃抱著她,笑得很滿足。
天下合一。
他垂下眼簾,低低道:“看來我的確要加緊步伐了。”
沈青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軒轅逸。她有些恍惚,“十八天,只有十八天了,鳳輕舞的怨氣那麼重,這麼短的時間內他能驅散嗎?”
鳳傾璃波瀾不驚,“不行也得行,否者你就不給他開啟墓穴,主動權在你手上。”
沈青萱點點頭,“說得也對,那老頭兒現在大抵不願意見我們了,過幾天我再來找他吧。”
鳳傾璃笑了笑,沒再說話。
馬車很快回到了榮親王府,如今王府裡四個孩子,倒也熱鬧。昨天晚上把上官微和上官漠接來榮親王府,榮太妃有些驚異,卻也很高興。榮親王府這兩年來死了太多人,冷冷清清的,沈青萱一回來就帶來幾個孩子,榮太妃人老了,有曾孫兒陪在膝下,她自然高興。
午後沈青萱和鳳傾璃商議,帶著楚玉盈去見了鳳傾翔。
天牢本就潮溼,氣味很難聞。沈青萱沒有跟進去,只是在門口等著。楚玉盈跟著侍衛去了最裡間的牢房。鳳傾翔正蹲坐著,被關在天牢多時,他顯得有些狼狽和頹廢。身上穿著囚衣,衣衫上有血跡殷殷,看起來甚是駭人。髮絲散亂,側面輪廓消瘦而虛弱。整個人早就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和雄心萬丈。
再得意再風光的人,被這樣日日的黑暗和無盡的深淵侵蝕著,也早就淡漠了當初的野心和追求。
楚玉盈站在牢門口,看著他的背影,不覺流下淚來。
“相公”
鳳傾翔渾身一震,幾乎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相公。”楚玉盈又喚了一聲,“是我,我來看你了。”
鳳傾翔這才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雙手抓著鐵欄杆滿面淚痕的楚玉盈,有些恍惚的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