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萱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麼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微微的點了點頭。
“嗯。”
這還差不多。
鳳傾璃眼裡總算閃過了愉悅的笑,“那麼新婚之夜,我對你說過什麼?”
許多人臉色開始變了,甚至有些在尷尬的咳嗽,那些秀女臉上都不約而同都飛上了紅暈,似三月裡開盡的桃花,妖豔而動人心絃。在那樣華衣美服的衣衫鬢影裡,一個個嬌花照水,溫柔似白蓮。
“璃兒——”
孝仁帝再次呵斥,面色已經接近沉怒。
沈青萱卻苦笑扶額,貌似這些人誤會了啊。
“你說過的話那麼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句?”
“不記得沒關係,我現在幫你回憶一遍就是了。”
他忽然動了,似風似水似雲又似霧,那般輕飄飄又優雅的緩緩走來,一身華衣風姿獨秀,如墨的眉,深邃的眸,以及完美而微薄的紅唇,美得不似塵世中人。他向來不穿太子朝服,一身華衣不奢靡也不樸素,穿在他身上剛好襯托他的高貴與風雅。
所有人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迷迷糊糊的想到剛才沈青萱走進來的時候,一瞬間所有人也是被那樣張揚而內斂又似慵懶邪魅的美而驚心動魄,一時之間忘乎所以。
直到他已經走到沈青萱面前,低頭凝眸看著她。
“當初我說過。”
沈青萱緩緩抬起頭來,眸如秋水。
他勾唇微笑,語氣輕柔如風。
“不納妾,不抬通房,一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只對你一個人好。”
輕飄飄一番話落下,驚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視為平常,女子不得心胸狹隘小肚臍腸斤斤計較,否則就是善妒,那是犯了七出之條,是要被休的。可是他們剛剛聽到了什麼,他們尊貴的太子殿下,竟然說不納妾?
相較於那些臣子的震驚,所有秀女和那些已經出嫁的女子則是對沈青萱露出羨慕的目光。
她何其有幸,能得一人傾心相待。
孝仁帝一愣,而後怒氣在胸口匯聚,剛要呵斥,旁邊皇后端著酒杯的手指動了動,然後他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鳳傾璃不看其他人,只看著面色有些動容的沈青萱。
“這一句,你總還記得吧?”
沈青萱抬頭看著他,看著那雙永遠對她露出溫柔情誼的眸子,即便是隔了千年萬年,也化不開的似水柔情,心裡忽然就軟了。想起那一晚,千里飛雪,他出現在自己寢宮裡,也是那樣似隔著千山萬水遙遙望過來的目光,溫柔而疼惜,期待而渴望。
只一個眼神,便消散了擱在他們之間那些原本就不該有的誤會重重。只是那時候,來不及痛哭流涕,來不及互訴衷情。今日,他為逼自己提前回來,預設選秀,卻在這大殿之上,萬人之中,宣告曾經對她許下的諾言。
她知道,他只是藉著這個機會在警告那些人。那些原本就不該有的期待,從這一刻起,戛然而止。
眼角忽然有些酸澀,心裡又酸又澀又有暖流劃過。
明明才分開兩個月而已,現在他們都正裝以待,代表兩個國家,似乎兩個月前那些甜蜜和纏綿忽然間就消失了。那些從前分離的日子接踵而來,相思的痛苦,無盡的夢靨,揮之不去的恐懼,如影隨影的在腦海裡閃現。
似乎又是一年,她做了另外一個國家的女帝,穩朝綱除叛臣改國號。而他,也在默默的報仇,距離那至尊之位只剩一步之遙。
這一刻大殿靜寂如水,風聲混合著柱宇上插著的鮮花散發出的香氣繚繞不絕,滌盪如春,似水如夢。
良久,她才輕輕點頭。
“記得。”
似乎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卻不是鳳傾璃。
沈青萱抬眸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卻見宇文溪癟了癟嘴收回目光,似乎不屑看她。她想笑,然而還未等笑出來,眼前突然多了一隻手。
潔白而肌理分明,似上帝傾心打造,美如玉雕。
那手的主人溫情款款的看著她,“桐君閣的薔薇又開了”
她身子一僵。
“我今早走的時候,忘記澆水了”
她抬頭,目光裡有淚花閃動。
大殿忽然陷入了低沉,有女子抽出娟帕靜靜拭淚。
他微微福身,手指遞進一分。
“萱萱,跟我回家吧。”
最後一句話落下,沈青萱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決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