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上寫滿了滄桑和疲憊。看著他的眼神有一剎那的恍惚驚豔,而後又歸於久久的沉寂之中。
多少年了?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見到她了。如今她就站在他數步之遙,看著那張早已印刻在記憶之中的容顏。那張無論多少年都永遠沒有絲毫皺紋永遠年輕貌美的臉,再看自己耳鬢灰白,眼角細細皺紋,都昭示著歲月的無情。
咫尺之遙,這一刻卻似乎天涯盡頭,永遠也跨不過那條時光河流。
“明月。”無論多少年,他還是習慣這麼喚她。
這個世界上,唯有他這麼喚她。這是獨屬於他的稱呼,或許靠著這兩個字,才能填平心底永久的空虛和寂寞。
沈青萱卻看著他身邊那個男子,一身黑衣如墨,臉上戴著銀白色的面具。那衣角袖口有銀絲勾勒,垂在身側,微微閃爍著光芒。露在面具外面的那雙眼睛,清冷而寫滿了多少年偽裝的疼痛和疲憊。
她踉蹌的後退,臉色慘白如雪。
屬於容燁的妝扮,卻沒有屬於那個人的眼神。只憑這一點,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甚至都不需要再揭開他的面具。
他不是容燁,他是替身,是偽裝了二十年的替身。
是那個人,用來欺騙他的謊言。
“為什麼”
問出這三個字,她聲音嘶啞,淚如雨下,彷彿要將這許多年茫然無知卻在這一刻被沉重的真相擊醒,那些年收到那些信的安心和微微欣慰,都化作了積攢的淚水,在這一刻,頃刻流下。
所有人都看著她,看著這個就算是逼不得已親手弒父也不曾如此絕望沉痛的女子,在這一刻,崩潰的哭泣。不,她沒有哭,她只是流淚。那些眼淚一顆顆如珍珠般墜落,每一顆都寫滿了遲來的疼痛歉疚自責以及無法更改的絕望。
那黑衣人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熟悉又有幾分陌生的容顏來。
沈青萱卻如遭雷擊,直直的看著那張臉,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言?”
莫言,當年鳳傾玥身邊的書童。假扮他這麼多年的人,竟然是跟隨他多年的書童。
莫言苦笑一聲,“是我,青姑娘。”
他沒有喚太后,沒有喚沈姑娘,沒有喚鳳夫人,只喚青姑娘。公子臨死前,念念不忘的青兒。二十年前撒下的謊言,二十年後的今天,終於由他,親自揭開。
他低著頭,慢慢的跪了下來。
“公子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他悲痛的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落下。“已經死了”
沈青萱眼前一黑,幾乎無法接受這個驚雷般的事實。
鳳傾璃緊緊的抱著她,沉默不語。
莫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沈青萱。
“這是公子給你的最後一封信,看了這封信,你就會明白一切。”
沈青萱顫巍巍的伸出手,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封信接過來。她低著頭,看著信封上幾個字。
青兒親啟!
每一年,每一封信,都是這幾個字。
她手指在顫抖,鳳傾璃想幫她拆開信,她卻固執的拒絕。一個拆信的動作,連小孩子做起來都易如反掌,然而她卻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將那信給拆開。
入目的字跡筆走游龍,龍飛鳳舞,每一筆每一勾都彰顯這獨屬於那人的清傲和風骨。
“青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已經知道了所有真相。抱歉,我又騙了你。”
寫到這兒的時候,他似乎頓了頓,字跡凝結了以後才繼續開始執筆。
“似乎我和你之間,存在的永遠都只能是謊言。無論是當初揚州郊外翠微山上的初遇,還是後來寶華寺山腳的試探,亦或者是之後的種種。我的一生,原本就應該是偽裝和謊言。”
沈青萱看著那些字,那些語句,透過那些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看清每個字蘊含的深刻感情。她彷彿都能想象,當初那人,在自己搭建的茅屋裡,坐在窗前。生命最後一刻,或許也如今日的鳳傾瑤,滿臉蒼白唇角含血。然而一身清傲風骨如謫仙臨世。他精緻白皙如雕刻的手,穩定而有力的執著狼毫筆,豔豔其華的眸子碾碎了夕陽透紗的餘暉光斑,凝固在唇邊含著血的笑意上,悽豔而絕世。
“我這一生,唯一遺憾並且也因此慶幸的,就是對你的謊言和欺騙。”
夕陽落下,灑在窗紙上,映出他手指骨節白皙而透明。他似覺得那光線太刺眼,想將窗簾拉下,遮住那光。然而又想起夕陽落山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