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壽命也到了終點。從此靈魂消散在這世間,無盡的黑夜,該有多寂寞?
微微發怔的空檔,筆尖的墨汁已經匯聚滴落,在宣紙上輕輕發出‘啪’的一聲。穿越時光的河流,落在那個女子滿眼淚水的眼中,寫滿了蒼涼與悲痛。
他似乎想要將那紙換掉,然而又怕重新布紙提筆再也無法寫出那些字字句句,從而留下永生的遺憾。因此便將那一滴黑色的印記,永遠留在那宣紙上,也但望能讓她銘記於心。
“我曾無數次的想過,如果當年我拼盡一切留住你。如果那年我發現我一直尋找的人是你後就對你坦白身份,如果我放棄那個諾言。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寫到這兒,他又頓了頓。
二十年前的筆跡,她似乎看見那人在信的那頭,微微的笑起來,滿眼的疼痛和哀傷。
“只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
滴——
淚水打在信面上,很快就暈開,將那凝固二十年的墨跡也模糊暈開,彷彿那人彌留之際唇邊化不開的鮮血,斑斑妖嬈悽豔。
“曾經對你的謊言讓我痛不欲生,然而這一刻,我卻慶幸能用生命最後一刻,對你撒下彌天大謊。至少,可以換你二十年的心安。”
眼淚已經模糊了眼眶,她握著信的手有些不穩,卻仍舊拼命的去讀去品味那個人留在這世上最後的痕跡。
“不要自責,也不要愧疚。七歲那年,聽到父王母妃的談話,我花了半天的時間來消化並且坦然接受這個事實。這些年我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三川五海。那些風光和耀眼,那些名利和功勳。該擁有的,我都擁有過了。這短短二十年生命,於這世上許多人來說,比兩百年兩千年還要充實。”
“我曾遺憾,遺憾這短暫的生命,不曾體驗這時間最為神魂顛倒的情愛。”
夕陽又落下一分,天際開始黑沉下來。身體裡的力氣漸漸開始消散,他握著筆的手卻依舊穩定如石。有風透過窗扉吹進來,幾絲花白髮絲飄入眼中,在那平靜眼波中點開圈圈漣漪。
他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滿頭白髮。剎那間,青絲成雪。
他盯著那白髮怔了好一會兒,直到先前寫的那些字跡已幹,直到鼻尖再次溢位濃黑的墨汁,在那宣紙上暈開。他才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撫摸自己的面容。想要看一看,是否臉上已經皺紋斑斑。然而剛伸出手,他又頓住了。時間如此寶貴,怎麼能將最後一點時間浪費在這無謂的探尋上?
他低著頭,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他將所有力氣都集中在右手上,努力不要讓那原本漂亮的字跡變得扭曲不堪。不想在二十年以後,她因這樣醜陋的字跡而聯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又留下亙古迷荒的愧疚和疼痛。
“然而你的出現,填滿了我人生最後一點遺憾。”
他微微的笑起來,眼神中又飄過那年春天。豆蔻年華的女子,攜著清風而來,看著重傷倒地的黑衣男子,面紗外的眼睛露出好奇和探究的神情。
“死了嗎?”
“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如果你沒問出那三個字,或許我真的已經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二十年後拿著這封信的那個女子,滿眼淚水,也似盛滿了那年屬於那個春天,兩個少年少女的回憶。
“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如此冒昧問一個女子的閨名很輕浮麼?”
“那你不知道一個閨閣少女貿然救一個陌生男子,很危險也很失禮麼?”
“好吧,那我再把你扔出去吧,你現在受了重傷,把你扔到山上,到時候狼來了就直接把你分食了。就當我沒有救過你了,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這樣一來,我的名節也保住了,你也不用記恩了。”
她說得煞有其事,對面男子目光愕然。
“你真夠特別的。”
最後一句,低低的,似繚繞在風中的雲霧,帶著莫名的情緒,纏繞進他內心深處。
“算了,本姑娘我救過人,可是沒殺過人。我怕晚上做噩夢,反正救你也是意外,純屬醫者的本能。反正你也沒看過我的容貌,說出去也沒人會信。”
“為何不願意留名字?難道你怕我?”
“怕?”她失笑,“長這麼大,我還沒怕過誰呢。”
低低的笑聲響徹耳邊,“你救了我,就不想知道我長什麼摸樣麼?說不定,有一天我可以幫助你。”
“不用了。我說了,救你只是醫者的本能。其實你不必感激,因為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