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來,這混血兒不正是我苦苦尋覓,又尋覓不到的那個人麼?
“怎麼?你也想到巴黎住?”愛樂迪雪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我。
“那可不!離學校那麼近,生活又那麼方便。”
“怎麼不搬去?”
我聳聳肩膀。這個問題他早已問了自己無數遍,誰想留在這連拉屎的鳥都沒有的地方,這裡只有飢餓、枯燥,還有趕死趕活的匆忙。
“我是很想去,只是手頭”我搓搓手指:“誒等腿好了再說吧!”
我嘆了口氣,看看天花板,突然間,腦袋裡晃過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暈眩。一瞬間,明亮的世界彷彿被撕開一個口子,從口子裡湧出了墨水般的、渾濁的黑色音樂也突然跟著暴躁起來,像只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發狂地撕咬著喉嚨,令人無法呼吸
“啊!”
我叫著,倒了下去。
怎麼回事?
迷糊中,耳旁是混亂的叫喊。有人扶起我的身子,緊接著一陣刺耳的驚呼。
猿芳和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我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喂,喂?!” 猿芳蹲下來,拍拍我的臉,將水杯塞到我嘴邊問:“怎麼搞的?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我我”我抬起眼皮,嘴巴卻不聽使喚,滾燙的汗順著額頭滑落到地面。
“這在醫學上叫做暈闕。”周圍有人道:“會出現虛脫、發冷等症狀。”
“說說說,說你妹的!”猿芳站起身子,吼道:“人家都暈過去了,你們只知道圍觀嗎?趕快拿些水,打醫院電話!我你你怎麼了?!”
“不用了。”隔了幾分鐘,我自己慢騰騰坐了起來,有氣無力地搖搖頭,雙眼通紅地往人群看了一眼,隨即低下頭去:“我沒吃早餐中午在醫院跑來跑去腿又痛,暈了。”
我擦擦汗,接過猿芳的點心,耷拉著腦袋咬了一口。
“省這錢幹什麼?神經病,這樣遲早會出問題!”猿芳站起身子,撐著我手臂:“走!扶你回宿舍去。”
說完,他從人群中撥開一條路,和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我攙扶出了大教室。
高雅神聖的舞會音樂又重新奏響,恢復了浪漫的情調。精緻的甜品,炫彩的光,優柔的舞曲,醉人的香
找淑君老師去
被風蹂躪一個晚上的宿舍,像個巨大的冷庫。以往,睡在被窩裡,暖洋洋的被窩彷彿和床結為一體,被子一蒙,醒來就是天亮。
可是今天,除了頭疼,就是頭疼。腦袋橫著痛,豎著也痛,像被人敲進了一根鋼釘,用力地拉扯,從麻木而腫脹的石膏裡一直疼痛到頭頂。
在這樣的被窩裡多呆的每一分鐘,都是世界末日。
我掀開被子,跳到鏡子前。
鏡子裡,依舊是那張被歲月侵蝕過的臉。坑坑窪窪的月球表面,佈滿血絲的眼睛,扁平的鼻子,尖嘴猴腮的下巴,一點兒特點也沒有。
一個風華正茂,情商智商都是99的留學生什麼時候成了這頹廢不堪的中年宅男的模樣?
我長嘆了一口氣,突然,長長的走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白杉!”
五大三粗的猿芳一把推開那扇遮掩的門。
“這麼早,什麼歪風把你吹來了。”我說道:“有屁快放。”
“喲,你居然非主流了?”猿芳道。
“非主流?”我問。
猿芳將柺杖抗在自己身上,一拍門板:“這不,你瞧?”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個大大的太陽圖案出現在門的正中。
我就跟被雷劈似的愣在那裡——這哪是什麼非主流,不就是那黑老大手上紋著的圖案嗎?
“怎麼?說你非主流還不高興了?”一旁的猿芳問。
“這個圖案,好眼熟,好像是在別人手上見過。”
猿芳“咯咯”笑個不停:“你從昨天到今天還沒清醒呢?就一個太陽,中間幾個字母,這代表啥?惡作劇。”
“不對幹嘛上我這裡噴漆來著?難道就趁我不在?”我盯著圖案道。
“總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不知道法國人最喜歡搞惡作劇麼?”猿芳一拍我的腦袋,拿柺杖在我的胸口比劃道:“我倒覺得,還不如這個東西有吸引力。”
我低下頭去,瞪大了眼睛。
胸口的襯衫紐扣旁,那是幾條長長的、桔紅色的、散發著薰衣草香的頭髮。
“愛樂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