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怎麼的,胡吹海侃?她不兜臉扇我大耳帖子才怪!那些名門調理出來的姑娘話都不多,我得學著點兒,免得她更瞧不上我。”她哀哀看他,“弘策,我三哥怎麼辦?”
他苦笑著摸摸她的臉,“我說了盡力,到時候會審的人多,要偏袒也得不動聲色。就算吃些苦頭吧,性命至少是無虞的。”
定宜心裡生疼,汝儉不見得不知道那些,可他還是想給爹翻案,她想起來就淚水漣漣。
她這模樣叫他不知所措,趕緊安慰吧,說:“沒事兒的,有我看顧著,壞不到哪裡去。既然不想隱姓埋名活著,早晚得經歷這麼一回,咬咬牙,忍過去就好了。你別哭,哭得我心裡慌。有什麼話就說,流眼淚能頂什麼用?”
她掖著鼻子道:“我是覺得汝儉太可憐了,他心裡壓著事兒也不告訴我,我還老認為他開開山、做做買賣,日子過得挺滋潤。”
他嘆息著捋捋她的頭髮,“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有些東西情願豁出命去也要捍衛,比方理想、比方尊嚴。”
她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卻不能體會那種心境。以前在市井裡混,只要能吃飽穿暖,沒有什麼不能退讓的。現在甚至覺得當時要能越過邊界去了番邦,也許汝儉就不用回來面對危險了。
可是離開大英,就再也不能繼續她和他的緣分了。她摟住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肩頭的團龍上。她總歸是相信他的,有他在,多大的困難都能越過去。
回程的路有點長,她犯了困,靠在他懷裡打盹。只覺他輕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似的。她發笑,笑容掛在嘴角,迷迷糊糊湊上去吻他喉結,他顫了顫,把她摟得越發緊。
到家的時候他抱她下車,她揉著眼睛想自己走來著,他不讓,就這麼直剌剌送進了臥房裡。
走得有點急,放在炕上的動作也還是急,她眼皮沉沉睜不開,聽他窸窣寬衣解帶的聲響。沒多會兒他上炕來,低聲喊她愛肉兒,她吃吃一笑,不答話,把手覆在眼睛上。
他解她的衣襟,灼熱的嘴唇蜿蜒而下,她不覺得害怕,只是緊張,僵著雙臂攀附他。他是健朗的偉男子,斯文的外表下有獷悍的手腕,每個動作都能震碎人的心肝。
案頭燃著燈,隔了一層落地罩,細碎的流蘇那頭是一面巨大的黃銅鏡。燈火杳杳裡映照出兩個人的身影,她羞得不敢看,不敢卻又忍不住不看。急促的喘息裡浮現他緊繃的身腰,那線條是她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彷彿弓臂上優雅的弧度,蓄勢待發,充滿力量。
她吃痛,蜷縮起了手腳,他低頭吻她,汗溼的一縷發飄墜下來,打在她頰畔,癢梭梭的。朦朧裡看他的臉,像張上等的金碧山水畫兒,彩粉描勒的山廓是他俊朗的眉眼,金鉤鐵線的奇峰是他含情的唇角。儼然墮進深海里,上不達天下不及地,就這樣漂浮著,所有感官裡都是他。他把她的嗚咽吞沒,只剩下裸/露的面板上一簇簇的細慄,暴風雨席捲,簌簌顫抖。
記不起過了多久,恍恍惚惚魂飛天外。醒來的時候蠟燭已經滅了,外面有亮投射在窗上。她側過身子看邊上的人,他正沉沉好眠,睡夢裡的臉難得的稚氣,沒有鋒稜,就是個簡單的男人。
她抬手給他掖被子,他睡得極淺,輕輕一碰就醒了,嘟囔著問:“天亮了?”
定宜撐起身去推窗,微微開啟一道縫,細細的沫子飛散進來,原來是雪地裡的反光。
“又下雪了”她沒說完就被他圈回了被窩裡。
“衣裳沒穿敢去推窗?”他嗔了聲,“廊子上有人值夜的,不怕被人看見?”
她撅嘴道:“不是你問我天亮沒亮嘛,我就看看。”
“我只是隨口一說。”他捏她鼻尖,“死心眼子,明天給你配個西洋表,我教你識鐘點。”
她暖暖的身子捱過來,貼在他胸口上。天生她的體溫比他高,簡直就像個小火爐。他把她撈進懷裡喟嘆:“在喀爾喀的時候怎麼沒遇見你,否則夜裡是不愁了。”
她卻聽出挑撻的味道,掙扎著問:“夜夜侍寢?”
“想什麼呢!”他捉住她,“別亂動,打算再殺一回?”
她面紅耳赤,“旨意還沒下,你說話不算話。”
“我一時沒把持住。”他還算老實,痛快地應承了,“是我的錯你說會不會懷孩子?”
這麼容易就能有孩子?她說:“不能吧,上回不也沒有?好些女人成了親,生不出孩子,求爺爺告奶奶的,咱們最好別這樣。”
他點頭說:“那我勤勉點兒吧,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