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擺設,還不是礙於他外放喀爾喀十多年,再指派開不了口嗎。
定宜只知道他太辛苦,樣樣親力親為,回京論功行賞卻少不得七爺的份兒。她嘆了口氣,“你能者多勞,有時候吃虧是福。”
他頷首一笑,“可不是麼,這回的福澤深了,就算功勞全在七爺身上,我氣兒也平。和碩親王已經是超品了,府裡的產業那麼多,吃地皮吃瓦片,日子富足有餘。原來是有一樣欠缺,現如今也圓滿了,我還求什麼?”
這人自恃身邊都是親信,說話都不帶拐彎了。定宜害臊不願意理他,風帽提溜起來蓋住臉,只剩一雙眼顧盼流轉,活得如那琉璃瓦上浮光。
行行復行行,時間算得正好,到綏芬時恰好是開市時候。四面八方的人匯聚起來,南北販子兼有周邊屬國客商,各種文化碰撞交匯,市集要比寧古塔繁華得多。
他把她安頓在人市附近的酒肆裡,面東尋個座兒坐下,點了茶點,留下個戈什哈照應她。定宜探身看,這裡恰好能看見人市上情形,和她記憶中的一樣,破木板搭的高臺,十幾個奴隸拿草繩串聯著,被人揮鞭趕上臺,腳下踉蹌,蓬頭垢面五官模糊。先經買主一通挑揀,挑完了沒人要的趕下去,再換一批,通常一上午要倒騰二三十人。
“怎麼還有女的?”她耷拉著嘴角說,“賣的要不是家生子兒就可疑了,幹活要壯勞力,這些姑娘是不是都倒賣高麗?”
他說不一定,“有姿色的處處吃香,價錢比壯勞力還高几分。有的人為爭一個漂亮姐兒打破了頭,這地方民風彪悍,所以外頭走著要留神。”他給侍衛使個眼色,“好好周全著,出了紕漏唯你是問。”轉而隔著羊皮大襖在她手腕上按了下,“別走動,在這裡等著我。”
定宜目送他出門,再轉回身往遠處瞧,對面臺上幾個姑娘看上去還年輕,十幾二十歲模樣。可憐見的,又冷又怕瑟縮著,那些買主像挑選牲口似的看牙口翻眼皮,美其名曰查膘,胸上薅幾把,腿上胳膊上隨意揉摸,她們不能反抗,反抗就遭一頓毒打。定宜看得鼻子發酸,難免推己及人。她算運道高的,那時候虧得有個奶媽護著她,要不落在人伢子手裡,到如今下場還不如她們。
這酒館是個二層的樓,居高瞧得真周。十二爺帶人過去,像濁流裡注入一股清泉,即便周圍充斥形形色/色的人,也依然一眼分辨得出。
集子上人聲鼎沸,各種吆喝叫賣在耳邊激盪。她看了半晌,轉頭給留下的侍衛斟了茶,以前雖不是一家子,她人活泛,裡裡外外幾乎都認識。後來她一夜之間男變女,還和十二爺攪合在一起,那些侍衛再見她就有點彆扭,拿捏不準應該怎麼對待她了。她自己也挺尷尬,人家看她一眼她就傻笑,弄得對方悻悻的。
坐等之下百無聊賴,她的視線一直追隨十二爺,看他扒拉人群到了離臺最近的地方。臺上還在報價,拉過一個姑娘從頭到腳一通比劃,“面貌姣好腿子長,纖腰肥臀好生養。幹活兒手腳麻利,暖炕當仁不讓來來來,有牛拿牛換,沒牛二十兩來唉”人在這時候就是個物件,賣出去為準,管他用途是什麼。
臺下起鬨調笑,問是不是雛兒,奶/子大不大。一個買主上去,蒼蠅一樣圍著打轉。到了正對面,兩手抓人前襟,哧地一聲撕得胸懷大開,立馬埋頭進去,抽著鼻子嗅胳肢窩。伴隨姑娘的尖叫,人群更興奮了,買主也情緒高漲,連聲說好,“這個對爺胃口,香的。人我帶走,回頭上我莊子牽牛。”
一筆交易成了,又輪到下一個。弘策耳朵不方便,雞一嘴鴨一嘴怕有疏漏,便指派底下人打探。他背手環顧,偌大的場子只見上貨,買賣雙方都對奴隸來源緘口不提,要想三言兩語問明白出處不容易。只有談成一筆買賣,還得大,場子上不能現成交,得私底下和這裡的頭兒洽談。人為財死嘛,錢是好東西,沒有撬不開的嘴。
他撥開人群往臺子後頭去,那兒有個登階的梯,幾個別大刀的黑壯漢子正驅趕奴隸。他略站了站,揚聲問:“這裡誰是當家?”
眾人都瞧過來,一個麻子伸脖兒問:“這位爺,找我們當家有何貴幹?”
他答得乾淨利落:“問價兒,提人。”
後面窩棚裡出來個清眉俊眼的爺們兒,年紀和他相當,披著大狼皮的罩衣,乾乾淨淨束個發,面板雖黑,卻難掩眉眼間那份目空一切的傲氣。弘策打量一番,這人倒耐人尋味,五官有中原式的精緻,氣度亦與周遭格格不入,想必是個不同尋常的對手。
第53章
你打量我;我自然也得打量你。那人上前來,目光從頭到腳巡視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