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充其量也就是一隻螞蟻。有的時候,他甚至連一隻螞蟻都不如,也就是個螞蟻蛋。
螞蟻蛋,多小的顆粒,受到任何外力都會粉身碎骨,一口氣就能把它吹得無影無蹤。
醫生的話是一番好意,並不想刺激高寒,但高寒卻感受到了刺激。在回去的路上,一個新的想法在高寒的大腦裡產生了。既然錢是如此的重要,他不妨也打一打錢的主意。有人不是說嗎,現在的社會,不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恰好翻了過來,有錢能使磨推鬼。
凡事都有開端,在開端之前都應有原則和規矩。在回家的路上,高寒給自己定了一條原則,那就是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中午,如果黃江河同意張峰到蓮花縣當縣委書記,高寒就瞞天過海,狠狠地宰張峰一刀。他知道自己目前不缺錢,但為了邁出他斂財的第一步,姑且就把張峰作為了他試驗品。至於試驗能不能成功,就看他的刀是否鋒利,刀法是否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高寒到家時黃江河還沒有回來。
和以前相比,蔣麗莎的態度出奇地好,好到了叫高寒恐懼的程度。高寒剛進到別墅,蔣麗莎就迎了出來。她笑著接過高寒手裡的公文包,打招呼說:“回來了。”
“回來了。爸爸還沒回來?”
“你該在爸爸面前再加一個字,他是你和黃珊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還新聞專業,就這點水平,你想降低我的輩分呀。”
高寒笑笑,知道蔣麗莎在無話找話說,也沒在意。剛要進到臥室時,突然想起路上想對張峰宰一刀的構想,就轉會頭對蔣麗莎說:“阿姨,趁著爸爸,不我爸爸還沒回來,我想和你商量點事,你看——”
“什麼時候和我客氣起來了?”蔣麗莎一邊走進客廳,一邊扭頭看看高寒,“咱以前不是約好了嗎,沒人的時候喊我大姐。”
蔣麗莎好了傷疤忘了痛。她大腿上的青紫色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蚊子叮咬的痕跡還在隱隱作痛,就把這一切忘到了腦門後。高寒沒吱聲,跟著蔣麗莎進了臥室。蔣麗莎關了門,手裡拿著高寒的公文包,說:“坐,有什麼只管吩咐。”如果有外人在場,聽了蔣麗莎的話,一定以為她就是高寒的秘書。
高寒站著,面對著蔣麗莎,說:“張峰想到蓮花縣當縣委書記,似乎已經打通了司市長和人大李主任的關節。他要我在爸爸面前替他 美言幾句,我想——”
“你想怎麼樣?”
“我想按勞取酬,趁機撈點,是不是。”高寒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委婉地說了說話。
“取就取唄,黑道上還講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何況紅道呢。官場上的事就這樣,你吃我我吃你,吃來吃去,就是為了大家都有飯吃。”蔣麗莎很內行地回答高寒說。
“可是我——”高寒支吾著,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蔣麗莎把高寒推到沙發前,又摁著他坐了下來,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好張口,又不知道該收取多少,是這樣吧。告訴你,我在這方面可是輕車熟路。你想想,縱觀全國,從中央到鄉政府,就數縣一級的權利最失控。換句話說,縣委書記的官職雖然不大,但純粹是實權派,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一個不貪的縣委書記,一年也能被動地貪汙百八十萬。清朝不就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之說嗎,現在也是,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我說,你就收他五十萬。按照剛才的推論,還不夠他一條公路的回扣。”
蔣麗莎果然老套,高寒的幾個字就引出了她一長溜的議論。為了打消高寒的疑慮,蔣麗莎激動地說:“高寒,你要是不好意思,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我替你完成。你放心,我不會貪汙你一分錢。”
正說著,聽到了黃江河汽車的喇叭聲。
蔣麗莎扔下公文包,轉身疾走幾步,開門就往外走。
這段時間以來,每天到外邊迎接黃江河,已經成了蔣麗莎的習慣。透過最後一次黃江河對她的教訓,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在這樣一個高官家庭,當權者永遠是上帝,她最多也就是個侍者。如果想維護自己的地位,必須先把黃江河頂在天上,然後自己才有說話的機會。
高寒跟在蔣麗莎的身後也出了別墅的大門。
不知從何時開始,蔣麗莎走路的姿勢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她不再昂首挺胸,也不再目空一切。她的步子很碎,彎腰低頭,就像穿著和服的日本小女人。
黃江河剛拔掉鑰匙,蔣麗莎就去伸手拉門。黃江河剛要抬腿,蔣麗莎就把左手擋在了車門的上方。
黃江河下來後,把鑰匙遞給蔣麗莎。蔣麗莎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