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山中百獸不寧。
他深深的看了伊寒江一眼。“你外公外婆不信天意,把你教導得也不信。不信也好。或許人定勝天這話能流傳這麼久未嘗只是自欺欺人的空話。”
她哼笑,“還真是什麼話都讓你說完了。”一會是天意難為的口吻,一會又說人定勝天。
“你既然把我當神棍就該知道神棍的嘴是模稜兩可,信則是,不信則不是。”
涉及命理時他說話並不點透,或許就因為是神秘兮兮的,他人才當作是高人行事,到底是真的假的,還是半真半假她也懶得去驗證。
雷粟笑而不語,飲了一口酒,“我以為伊宰相已經是恨毒了先皇和皇上,此生都不想與上京的舊識再有瓜葛。”
伊寒江道,“你要這麼說也沒錯。”
“既然這樣你為何會來上京”他恍然記起,淺淺一笑,“是了,差點忘記了,你該是來要回宰相當初交給皇上的東西的吧。”
她像是問起天氣一般只以尋常口吻道,“那老頭還能活多久?”
雷粟淡然道,“再多也活不過半個月了。本來帝王和普通老百姓也沒兩樣,再如何富貴鼎盛也是要死的。”
“那你還教他放什麼天燈說要給他積福續命。”他若是如口中說的這般看開,不是應該坐看那老頭生老病死只等老皇帝吊著一口氣時讓他別再掙扎一路走好麼。
雷粟笑道,“我雖然是一國國師,但也是肉體凡胎,若是有人拿刀子砍下我的頭我也會一命嗚呼。我若是看著他病危卻是什麼也不做那便是未盡責,他要殺我陪葬可就是那麼一句話的事。”
真像是江湖騙子誇大了本事糊弄他人榨取金銀的橋段,只是他更厲害騙的是一國之君。“你不是應該掐指一算什麼都知道麼。”
他拿自己玩笑道,“你說的那是神仙。連諸葛孔明有上通鬼神能借東風的本事都算不到自己操勞一世也不過是含恨而死,可見人再厲害也不能什麼都算到。不過或許等到我死了可以吧。”
伊寒江問道,“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麼?”
雷粟抓起一隻蝦慢慢的去殼,“雖然御醫隱瞞著,但他還沒病得糊塗,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寄望於天燈借壽真的有效,卻是出了岔子,也算是天意。那信物他放在枕側,或許是知道你們隨時會來取吧。他只有一個兒子,私心裡應該更是屬意自己的骨血繼承皇位,你若是拿走了信物太子的仗可就難打了。”
伊寒江冷笑,即便卓耶嘛真是做了皇帝,也註定是個無後的皇帝,百年之後他的血脈還是要斷的。
雷粟把剝好殼的蝦肉一一送進嘴巴里,“伊宰相睚眥必報,我猜想他不會這麼容易放過皇室的人。他必然是背後動了什麼手腳吧。”
她也給自己倒酒,只是笑著。卓耶嘛每一年都要服下藥丸來避過山裡的毒霧侵害,藥丸是外公煉製的,一年吃一顆,有害肌理的毒便慢慢的累積卻是沒有任何的病症呈現出來,御醫也就無從察覺。
伊寒江道,“你對我外公也算是知之甚深。”
他嘆息,“你該說我是瞭解他對你外婆用情多深,即便伊世仇答應過會放皇上一條活路,他也不可能真就這樣輕易的說算就算了。”
她輕哼,“那皇帝老頭能活到這麼久已經算是賺到了,他還想貪得無厭麼。”
雷粟又嘆了第二聲,“你外婆的死皇上不是不內疚的,上一輩的故事太錯綜複雜已經追究不到誰的責任更多。你外公有錯卻也沒錯,而皇上可恨但未必不值得可憐。”
她只問一句,“你是站在哪一邊的?”順便是習慣性的威脅,“牆頭草可沒有好下場。”
雷粟笑道,“入世來修行,身體可以在俗世裡但心可不能受此約束。或許我就因為是旁觀者才會看得清明。”
她輕飄飄的喃了一句,“高人說話都是如此麼。”她抓起竹籤狠狠一刺就見它竟刺破了紅錦回紋桌布穿過了那厚厚的酸枝木桌子。
雷粟淡定的瞥了一眼,笑著慢慢說道,“真論起來我與洛昕的交情緣分都要更深些。”
他面上並無貪生怕死的的神色,可話語裡卻像極了隨風擺柳毫無操守。或許她該把這個人歸類到古怪一類。“那就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了。”
雷粟耐人尋味的笑,“冤冤相報何時了,只希望伊世仇不是在作繭自縛的好,皇上一脈若是在你們手中斷了,將來怕是伊世仇的後人要代為鞠躬盡瘁了。”
她啐了一口,他這樣一說不等於詛咒她的兒子或是孫子要為南蠻做牛做馬,“我今日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