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會如釋重負的。”醫生故意裝成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上非常擔心那一直嚴詞拒絕聽錄音的西碧爾如今仍不會同意。
西碧爾嚇得連瞳孔都放大了。
“怎麼樣?”醫生問她。
西碧爾沒有應聲。
“西碧爾,這可能是心理分析的一個轉折點。”
“我看不出來,”她嗓音嘶啞。
“你瞭解這些化身,就可以把他們變作你的一部分,就可以把他們的經歷變作你的經歷,把他們的記憶變作你的記憶。”
“我不需要。大夫,你為什麼要折磨我?”
“如果你患的是肉體的疾病,你總不會把幫助你克服危機從而使你康復的處方箋撕成碎片吧。”
“我覺得你的比喻並不貼切。”
“比你所理解的還要貼切,”醫生堅持不讓。“這些化身是疾病的症狀,而不是疾病本身。你只有向這些化身靠攏,才能走向正常的生活。”
西碧爾苦笑起來。“聽起來很容易,”她說。“可是,大夫,你我都明自:所謂容易,實際上適得其反。”
“誰也沒有說是容易呀,”醫生答道。”但我敢保證:如果你不願同他們瞭解和接觸,你的康復將十分困難。”
“費城之行已向我證明,我永遠不會康復,”西碧爾陰鬱地說。她離座站起,走向窗戶,心不在焉地朝外觀看。
“西碧爾,”醫生叫她,“抗拒治療沒有好處。”
“又是那討厭的詞‘抗拒’,”西碧爾一邊說著,一邊朝醫生轉過身來。
“不過,所有的病人都進行抗拒,”醫生安慰她。
“可是,我不是一個病人,”西碧爾撇嘴道,“我是眾多的病人。”在“眾多”二字上讀音過重,使人驚心動魄。“起碼這是你對我講的。我看我得傾聽並面臨這樣一個事實——我是一個畸形的人羅。”
“西碧爾,西碧爾,”醫生說,“你在曲解事實。那些化身是你的一部分。我們的人格都有各個不同的部分。你不正常之處不在於此,而在於人格的分裂,在於記憶缺失,在於可怕的精神創傷。正是後者產生了許多化身。”
“我不願見他們。我幹嗎非見不可呢?”
“我早已把理由跟你講過了,”醫生堅持道。“我再說一遍:因為聽一聽確實有好處。這是為康復而採取的關鍵步驟。”
西碧爾沉默了。醫生知道:目前的情況比原先料想的還要困難得多。“這一步終歸是要走的,”醫生極力勸說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在現在進行呢?歸根結底,是你答應我錄音的。又不是單單為我。”
“我害怕,”西碧爾說。全身一陣哆嗦。
“聽一聽,會減輕你的恐懼。”
“聽了以後,能不能不再昏過去呢?”
“最終來說,是這樣,”醫生斬釘截鐵地說。“你對化身的瞭解越多,你們融合成一個人的前景就越加光明。”
西碧爾頹然倒在椅中,兩眼盯著醫生,瞳孔越發散大了。她緊緊抓住椅子扶手,作好足夠的準備,才耳語般地低聲道:“好吧。”
醫生從長沙發椅旁的椅子中站起身來,開啟寫字檯抽屜。她一手拿著一盤錄音帶,一手放在錄音機上,眼睛瞧著西碧爾。“開始放嗎?”醫生問她。短暫的沉默以後,西碧爾點了點頭。
醫生的雙手在錄音機上操作。兩盤輪子②轉動起來了。縮在長沙發椅角落中的西碧爾想道:“這兩個輪子向我滾動過來。”
錄音機放聲了。“我聽見化學實驗室裡有玻璃碎裂聲。它使我想起盧魯和盛放泡菜的玻璃盤子。我只好同西碧爾一起朝門口奔去”
“我母親的說話聲,”西碧爾尖叫起來,“你怎麼弄到我母親的話聲的?”西碧爾朝窗戶衝去。一時間,醫生以為西碧爾變成了佩吉·盧。但當錄音機裡說著“並同她一起走到電梯那裡”的時候,西碧爾的說話聲顯然是她自己的,而且沒有佩吉·盧現身時所伴有的肉體變化。西碧爾還在尖叫著:“這是我母親的說話聲。把它關掉。我受不了。你要把我逼瘋了。我沒有這樣的思想準備。”
醫生按掉了錄音機。西碧爾從窗戶那裡走回來,坐到椅上,目光茫然直視。
“這不是你母親的說話聲,”醫生平靜地說道。“這是佩吉·盧的嗓音。我再放下去好嗎?”雖然西碧爾沒有對答,醫生仍按下了放聲的機紐。
佩吉·盧的話聲繼續下去:“我能感到西碧爾緊緊抓著我們那帶拉鎖的資料夾。電梯遲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