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喚醒,拉蒙站在那裡,手持一束紅玫瑰。“親愛的,”他吻她時說道,“我想念你。”其實他倆分手才兩個小時,離他倆上次約會還不到二十四小時。
“拉蒙,”她答道:“我也想念你。”
西碧爾常常用顏色來體現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和不同的東西。她把她小時候丟失的兩年形容為藍色,還曾把小雞畫成藍腳雞。在她眼裡,拉蒙是褐色的,就象土壤的顏色。他這祥不費力地把她抱在懷裡,這樣富於感情地吻她,使她這個一向厭煩別人碰一碰的姑娘絲毫沒有抽身抗拒。
“是一幅新作嗎,親愛的?”拉蒙凝視畫架上一幅描繪一位沉思的人的黑白畫像。“一幅自畫像?”
西碧爾發窘了。這是佩吉畫的西碧爾像。
“這個人像看去好象擁有無上的權威,”拉蒙評論道。
沉默。
“我卻總是喜歡那一幅,”拉蒙指著一幅以深藍色為背景的藍色抽象畫。這一次,西碧爾比較自在,因為這是她自己的作品。
“注意畫上的陰影,”她說,“藍色的陰影就是愛。”
“我從未想過愛情是藍色的,”拉蒙答道。
“象天空和大海一般的藍色,”西碧爾說。
拉蒙若有所思地研究那幅油畫。“這幅畫的確給你以愛的感覺,”他承認道。然後,他觀看那些以小孩為主題的油畫和素描,說道:“你很少畫成年人。你是否對成人世界宣戰啦?”
西碧爾笑了。“不完全如此,”她也開玩笑道。“我最近想畫一幢大房子,其中有許多兄弟妹妹站在一排。我覺得這原因是我是獨生女兒。”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談起你的往事,”他答道。“我們已經認識了八個星期,我還不知道你的過去。”
這番話使西碧爾很不自在。為謹慎小心地保持自己的秘密,她閉口不談自己的往事。
“我所知道的,”拉蒙說下去,“只是你與我同歲,而且與我一樣,沒有給過婚。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想我們兩人都忙著幹別的事。”
那種不自在的感覺愈發變本加厲了。西碧爾便換了個話題:“我最好把蒸鍋從爐子上端開。”
吃晚餐的時候,拉蒙這個羅馬天主教徒做起了感恩禱告。西碧爾不禁想起南希反對天主教的強烈情緒和瑪麗在反天主教的教堂裡所受的欺騙。南希的問題已經解決,自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瑪麗有關宗教信仰的內心衝突也解決了。如果不是這樣,蒙也不會坐在這裡吃飯了。西碧爾沉思著。
做完禱告,拉蒙說:“我今天早晨收到外甥女的一封信。你想看一看嗎?”
“我不懂西班牙語,”西碧爾說著,拿起信來。“呀,信中的畫比字還要多啊。”她高興地看著,說道:“就跟我六歲時一樣。”
儘管她沒有見過拉蒙的外甥女,她已經愈來愈喜歡這個外甥女和她的兩個弟弟。拉蒙經常提起他們。西碧爾已把他們當作拉蒙的孩子,因為她知道在拉蒙的母親死後,他的妹妹和妹夫又在車禍中不幸身亡,拉蒙已經辦理了收養的手續。
從一開始,拉蒙強烈的家庭感情就感動了西碧爾。當他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以後,她對他為擺脫赤貧而發家致富所顯示出來的精力和能量也深有印象。拉蒙是九個兄弟姊妹中的長兄,是其中唯一受過教育的人。在他老家波哥大②的天主教會大學中,他獲得了獎學金。他夜間工作,白天上學,又在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得到了學位。現在,作為一個會計師,他被許多美國第一流飯店所聘請。
西碧爾把他外甥女的信還給拉蒙。他說:“你很愛孩子。”
“正因為這樣,所以當了中學教員,”西碧爾敷衍道,“不過我已經多年不當教員了。”她由於把往事與眼前的事摻和在一起而感到不安。
“你早該結婚,”拉蒙說,“你將是一個了不起的母親。”
屋裡十分寧靜。西碧爾在童年時代就表現出來的母性③剎時充斥全身。她聽見自己在自言自語:“我長大後會有好多好多孩子。他們可以在一起玩。我將好好地照應他們。他們想幹什麼,我就讓他們幹什麼。我不會揍他們,不會把他們五花大綁,不會把他們埋在小麥圍攔裡。我不會”
她想起自己當年設想自己是個母親,為她五十掛零的玩偶和另外一些紙娃娃一一作了安排。她忽然明白在這類鬧著玩的遊戲中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自己懷胎或分娩一個孩子。拉蒙現在已有的一窩孩子,正好與自己早年的幻想吻合。
她一邊倒咖啡,一邊琢磨:我自己